Joker（小丑）

I'm a joker.

我是一个小丑。

人们喜欢小丑的面孔，它永远微笑，即使小丑哭泣的模样也如此滑稽，滑稽是小丑与生俱来的天赋，但不是他的本能。

人们不会在意小丑面孔下的另一个他，人们爱浮于表面，只要他能带来欢笑，不管是开怀大笑还是嘲笑讥讽，所有人都会喜欢小丑。

而我，就是那激发了天赋的小丑。

第一次做小丑的时候，非常小，我在爸妈的怀抱里摸爬滚打，路都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了，身旁别的亲戚开怀大笑，嘲笑着身为幼儿的我，孩子没站稳！太着急啦！多大啦，还不会走路吗？看孩子扭扭捏捏的步子，好好笑哈哈哈哈！

也许大人们觉得没什么，可我就是记住了。

第二次做小丑，是刚开始学骑射的时候，爷爷奶奶教我，我一直学不会，我心不在焉的，爷爷急了，他一下子把我拽上马背，拍拍马屁股，马一下子冲了出去，我尖叫着，呼救着，可爷爷并不管，奶奶反而拍手说道，我们家娃子就是有天赋！骑马跑都会了！

殊不知，那是我爆发了本能，我不敢掉下去，因为我怕死，怕疼。

可我还是掉下去了，摔断了腿，幸亏年纪小好复原，没有那么严重。

你知道吗？爷爷奶奶看见我摔倒后，并没有立刻来搀扶我，在我委屈寻求安慰的哭声中，笑着说，乖孩子，站起来，你可是草原的女儿！草原人就该刚勇！

他们笑着鼓励我的话语却那般恐怖，仿佛恶魔的低语，恶魔的尖叫，恶魔的微笑。

第三次做小丑，是又大了些，七八岁的样子，那天我们一起约定去放羊，却碰到了狼群，大家都非常害怕，最大的孩子不过十三岁，虽然是郊狼，但牧羊犬不在身边，我们手无寸铁。

小伙伴们对我说，让我往前走几步，吸引狼群的注意力，他们找个趁手的武器帮我赶走狼群，我信了，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殊不知，狼群袭击了我，而在我声声凄厉的尖叫声中，所谓的伙伴早已离开，而我，是一件完美的牺牲品。

我的牧羊犬，红色风暴，我是这么叫它的，它追随着我的气味及时找到了我，把好不容易狼口逃生的我带了回去，而逃脱的我，是用刀划破了一只绵羊的脖子，绵羊的血液比我可口太多，狼群放弃了我，这才活了下来。

后来，我被送往医院，爷爷见到我的第一句，是责备我为何要跑到危险的地方放羊，他担心我但表达的方式不对，而那些所谓的小伙伴们，跑来医院看我，却拍手叫着，我是个英雄，就像蝙蝠侠一样英勇，战胜了狼群。

他们放声歌唱，歌颂我的勇敢，殊不知，在我耳里那是嘲笑，是庆幸，庆祝不是他们遭了殃。

那一天，我笑了，第一次开始把微笑挂在脸上，我笑地猖狂又骇人，而他们以为我只是受到了刺激。

我不是蝙蝠侠，我是小丑。

第四次做小丑，是郑倩跳楼，那天晚上她坠楼在我面前，只有我看见了那一具尸体从天而降，若不是听见了爸妈找我的呼唤声，我也不会后退，我会连同郑倩掉下来的尸体，一同砸死，但我明白，郑倩的死亡非比寻常，她绝对不是坠楼死的，这是谋杀。

爸妈跑过来抱走了我，他们不断给我洗脑，说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是一场噩梦，明天就回草原，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去，我知道爸妈也害怕，可他们不想摊上事，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他们只想自保，更不希望这件事身为第一目睹者的我，一个八岁的孩子，去警局做口供。

他们笑着哄我入睡，不断重复着，小光乖，刚刚只是噩梦，乖孩子，快睡觉吧，睡醒了梦就醒了，他们的微笑在灯光里，却暗藏冷漠和叵测。

我说，那里死了个人，好像不是自杀，是谋杀，妈妈却突然打了我一巴掌，她说，噩梦，只是噩梦！她吓坏了，我不想看她哭和恐惧的脸庞，于是，我试着微笑，笑着说，是的，是噩梦，我是乖孩子，妈妈不哭，不要害怕。

那一年，第一次来城里，第一次，学会了小丑的微笑。

第五次做小丑，是罗如意，还有那个男人，我发现了被他囚禁的罗如意，被施暴，被强奸的孩子，她和我一样大，十二岁，她被拖回男人的房子，房子里又臭又小，我看见离屋子外有些泥泞的土，不，那不是土，是粪便，是猪粪，她被关在猪圈里，也是这时候，我学会了观察，比很多人都要细节的观察。

连续几个晚上，她都会呼救，那阵子我驻扎在那里，红色风暴每晚都会叼着食物去那个村子，趁着男人不在，它会把我吃剩的食物丢给她，那些被我扔在草里的食物，却被罗如意当做美食一样啃着，她就像一头被圈养的猪，饥渴难耐。

有时候我会躲在附近，看着男人对她的殴打，虐待，却不知为何，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快感，甚至爆发了一个非常，非常邪恶的念想。

杀了她。

与其这么痛苦地哀嚎，不如一了百了。

于是，在她获救的那一晚，我装作第二个孩子，出现在她面前，提着一把苗刀，却被我的牧羊犬制止了，刀刺入了它的身体，红色风暴死了，我却露出了一抹难以控制的微笑，小丑的笑脸。

后来发生的，是秘密，是只属于我和罗如意之间的秘密，不，罗叔也知道的秘密。

第六次做小丑，是最阳光的小丑，是我的信仰开始建立，是罗叔和罗如意，即便知道了真实的，不受控制的我之后，也依然选择相信我，为我保密，那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偏爱，一种不可言喻的光照亮小丑的面具，透过小丑的笑。

那之后，我的三观破碎，重组，再生，迷茫的人生，不堪入目的过去似乎有了一些继续走向未来的道理，我换上了另一个小丑面具，我的微笑依旧，我的友善开始建立，我成为了一个愿意迎合他人的小丑。

新的小丑身份让我尝到了甜头，从此它就这样焊死在我脸上。

第七次做小丑，是讨好他人的小丑，是来到城里读初中，初二初三那两年，我经历了暗藏着的校园霸凌，可我明白哭，逃避没有用，我必须融入那些霸凌的小丑们，当然我也没有好难过的，一开始有点后来难过就消散了，只是觉得日子不太好过不平淡，于是我在阳光小丑面具上加以更改，变成讨好小丑，带上乖乖女的面具，研究着其他小丑们的习性和心理，从此我变得喜欢揣摩他人，这种感觉让我乐此不疲，原来挖掘别人的秘密这么有趣。

我讨好着他们，捏着他们的把柄，我把自己变成了霸凌他们的小丑，我融入了霸凌者，甚至成为了他们都害怕的霸凌小丑，可依旧避免不了身后的闲言碎语，而人们总是那么容易被挑唆，可那又何妨，老师喜欢我，便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可是后来我厌倦了，我只保留了乖乖女的小丑面具，妈妈说了见人要微笑，要有礼貌，女孩子要温柔，要善良，不要打打杀杀，这样大家更喜欢我，事实也是如此，加上我在那种学校里，成绩也不错，果然大家都更乐意接受我了，就连那些霸凌者们也对我和和气气的，我爱上了做乖乖女的滋味，即使没有人真的喜欢我。

第八次做小丑，初三，一个要在学校跳楼的男生，我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情绪失落，不知道有没有自残行为，至少我没发现，在他即将从教学楼天台跳下去的时候，我拉住了他，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成为了英雄，行走在黑暗里的英雄，蝙蝠侠，我救了他的性命，可没有换来英雄的嘉奖，而是他的谩骂和责备。

他说，为什么要救他，我就是个小丑！笑着来救他，是想他活下去看他笑话！死亡对他而言才是解脱！

他疯狂大笑着，我的记忆回到了小时候被狼群伤害的我，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坐在病床上，绝望，嘲讽自己的天真，亦或是仇恨世界，人性的黑暗那般，癫狂的笑。

他的笑与那时的我重叠，他说，你就是个小丑！我们都是小丑！哈哈哈哈！

第九次做小丑，便是面对沈耀。

在他面前，我保持着乖乖女的小丑面具，讨好型小丑面具，阳光型小丑面具，我笑着迎合他，笑着拉他，就像蝙蝠侠一样，我的网名，笑着保护他脆弱的秘密，就像那时候笑着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我来吸引狼群的注意力，我保护大家！

我的一切一切，只是一个小丑，大家喜欢小丑的多样性，喜欢开得起玩笑的小丑，就像赵晴晴总是怼我那样，我不能生气，因为面具不能摘。

小丑，小丑，你是多么可爱，也多么可笑。

你说我什么时候真的成为小丑的呢？

或许出生那天起，我注定就是一个小丑。

我是一个小丑。

I'm a j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