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父母

从那天之后，我都很害怕去上物理竞赛补习班。

我那晚几乎是踉跄地跑到楼下，站在马路旁等待妈妈的车。

你不会想要知道，当你上车的时候，身后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尽管沈耀离我有些距离。

上车前，不经意间瞅到他就那么站在致想教育楼下，台阶上，双手揣兜，漫不经心的感觉。

我爸，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说沈耀的事情。

我我，我想换个班，我不想和沈耀一个班。

妈妈什么？你见到沈耀啦？怎么样，人家那学习可厉害着嘞，你好好跟人家学。

我不是，我，我不想跟他一个班，就是……就是，能不能换个班。

我左手捏着右手，紧张的情绪不断让我回想起他在教室堵我的场景，这算是霸凌吗，至少我被威胁了。

我妈！他们，他们都是鸣英很厉害的学生，都有很好的物理竞赛基础，不像我，妈，我跟不上。

妈妈诶，你这孩子，跟不上就更要向人家学习了，跟不上那就是你的问题，你咋不想想人家为啥能跟上呢？

我我！

我每次和妈妈说话，尤其是交谈到学习方面的问题，她只会告诉我，一定是我的问题，从来不会真正地了解到我需要什么。

就算我表达了，她也不会信的。

但我想赌一下，如果告诉妈妈沈耀自残，还威胁我，甚至有霸凌的倾向，她会理解我的，对吧？

我妈，如果，沈耀他就不是正常人呢？

妈妈嘿！怎么说话的你，人家学习成绩那么好，都成了致想教育机构的宣传代表，沈耀能有什么问题？

我学习成绩好能代表一切吗？他个人不过关啊！

妈妈少东扯西扯的，你知道为了把你塞进沈耀在的物理竞赛班花了我和你爸多少钱吗？6万！一个学期！

妈妈你知足吧你，好好跟人家学，少在这里打马虎！

我深深叹口气，不耐烦地捶了一下座椅，翘起二郎腿，一副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压着一腔怒火。

见我这样不耐烦，妈妈又开始了她的说教。

妈妈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辛辛苦苦花这么多钱送你去最好的补课机构，有机会接触鸣英的精英学生，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妈妈还有，收起你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女孩子就该有教养，跷二郎腿成何体统，你想当不良少女吗你！

我不想！

我义愤填膺地回答道，这一说又戳中了妈妈的哪根筋，她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我和爸爸一顿评头论足。

妈妈都怪你！孩子她爸！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早点把她带到城里来，就初中在城里读了两年，好不容易改掉了那一身野孩子的毛病，做一个乖女孩，这才回内蒙读了一年高中，又开始了！

妈妈我都说了，不要惯着她，你不听！现在都敢对妈妈摆脸色了！

妈妈爷爷奶奶也真是的！都说了女儿要富养，要从小有教养，诶，不听！俩老人给孩子从小一顿放养，天天跑到草原上摸爬滚打，一身泥！还睡在羊圈里！那是什么地方？畜生睡的地方！

爸爸行了！你少说两句！

一直隐忍不发言的爸爸终于也受不了妈妈的指责，难得跟她叫板，见到爸爸帮我说话，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爸爸少说点孩子她妈！孩子大了，明年高三就满18岁了！成年人了，她自己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爸爸倒是你，一天跟个怨妇一样，人家孩子愿意和你沟通，你就好好听着，好商好量，怎么说几句还炸毛了呢？

爸爸再说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年啊，龙海和鸣英可能就要合并了，我打听过了，沈耀在桃李2班，桃李2班啊！那是什么班级，重点班级，实验班！

爸爸到时候，拖点关系，把我们家君光塞进去，还怕她考不上大学吗？那学习氛围，肯定能带动她的。

我不是，龙海要和鸣英合并？你们哪儿来的关系让我去桃李2班？！

我爸，妈！如果你们真的能把我塞进什么重点班级，我觉得桃李3班不错，今天有个男生叫甘禾晰，他成绩也蛮好的，而且乐于助人，真要我转班的话去3班吧，2班真的不行。

一想到那个大眼萌妹，啊呸，大眼男生，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蛮好的，他为人和善，从不端什么架子，和我以前接触的学霸都不同。

妈妈别想！能进去肯定桃李2班！

妈妈2班和3班毕竟名次不同，2班肯定更好，既然都是托关系了，就走最好的。

我还想说什么，我妈一个嘘的噤声令，我就知道反对无效。

我撇撇嘴，真的不能去桃李2班，如果龙海和鸣英要合并，去了2班恐怕就是我的末日。

一想到沈耀那冷漠又骇人的表情，不禁后背发凉，加上怼人狂赵晴晴，简直跟他的跟班一样，我不得被他搞死……

到时候，恐怕霸凌都算是轻的，背地里阴着整我，我只会死的更难看……

我还没有感受过霸凌，不，也许有过，只是后来我改变了自己，融入了集体，大家对我不再有意见。

我只觉得心中压力山大，比起枯燥乏味的学业，我更不擅长处理所谓的人际关系，与人打交道比起动物来说，复杂太多。

人心叵测，难以预测。

我妈，其实沈耀他……

话到嘴边，思索再三，还是咽回肚子。

如果真有去桃李2班的一天，还是不要把沈耀自残的事情告诉父母好了，虽然妈妈总喜欢控制我，但她对我也是无微不至，关怀过多，我担心她嘴碎，在家长群里到处传播这个消息，即使她不信。

迟早有一天会传到沈耀耳朵里。

为了不确定的未来好过一点，还是闭嘴好了。

这种事情独自承受真的令我难受，我唯一的宣泄地方只有网络，告诉那些离我十万八千里远的朋友们。

只有不认识沈耀的人，我才能吐槽这种事情吧。

妈妈诶，学校生活习惯不？

我学校？班上同学对我还挺友善的。

妈妈那就好，我还怕你从草原来城里，不习惯呢，你可记得维护淑女形象啊，女孩子就要斯斯文文的，别跟你奶奶学，草原人民简直战斗狂。

妈妈不要动不动就吼打打杀杀的，天哪，我看那么大把年纪的女人，还骑马去狩猎，重点是我的宝贝女儿也参与其中！我可不想我女儿变成粗野的男人婆！

爸爸啧，你怎么说话的，你最好还是注意点言辞，那好歹是我妈！再说了，我们在城里打拼这么多年，孩子一直在爷爷奶奶身边，多多少少会沾染他们的习俗，你现在不满，当初就不该丢给我爸妈带孩子！

妈妈冷哼一声，她说是不能否认老一辈的辛苦，但是初中回内蒙看见女儿骑马射箭，狩猎野兔，一箭给兔子射死的场面她历历在目。

妈妈我真的受不了女儿变成一个野人！

妈妈对了，你记得说话也要斯文，温柔，语速放慢，轻言细语，同学和老师都喜欢这种。

妈妈还有，你最近没看什么那些奇怪的小说，还有买那些恐怖的绘本了吧？

妈妈妈不是不让你看小说，你说，你看言情我都不反对，你看什么解剖，谋杀，还完美犯罪理论，你瞅瞅这是正常女孩子该看的吗？女孩子就要爱美，打扮自己妈都赞成，周末画个美美的妆出门约个会，买点淑女穿的小裙子，那多好啊！

妈妈女人趁早打扮自己，年轻不打扮，啥时候打扮，万一我女儿在学校有一些追求者，我这当妈的得多自豪！

妈妈诶，君光，你说你都上了一个月的学了，有什么男孩子，暗地里或者明面上表示过什么没？

我哎，妈，你真的想太多了……

不好评价，我不喜欢她讨论这些，总给我灌输女孩子该做什么，女孩子该成为什么样的，我不理解，生来世上，我为什么非要做大众所认为的人？

难道不该是只要我不影响他人，不犯法，我的兴趣爱好，我的性格，我的天性，该由我自己决定吗？

为什么，非要给我框死呢？

因为我是女孩子吗？

为什么呢？

妈妈你看我，当时没好好打扮自己，才找了你爸这样的，我们那些高中同学，好几个女生找了有钱的富二代，都是有颜有身材的女人。

爸爸你就是嫌弃我了呗。

妈妈哎，那倒也没有，虽然你不够帅，不够有钱，但你上进，最重要的是专一，不像那些同学的老公，出轨都是常态。

爸爸哼唧唧一声，笑了笑，他说你老公还是好吧。

不得不说，我爸妈感情一向很好，爸爸非常顾家，妈妈虽然怼天怼地怼空气，但她爱爸爸的心是赤诚的，你们敢想这么多年了，我都要18岁了，这俩老夫老妻早上出门前还要亲个嘴。

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嘞。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妈妈对了，君光，爸妈晚上点了烧烤，你赶紧吃了睡，不要耽误明天上课。

一听到烧烤两字，本来还在生爸妈气的我瞬间消气了，两眼直冒金光，等我吃完烧烤再继续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