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郤# 邢旻
赵敏汐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以她金钱蛙的外号加持下,刚才那话也是不了了之了。
赵敏汐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然后递给汤郤:"自己点菜,你刚才的付款除去之前欠的三万两千五百三十八块八角还剩一万七千四百六十一块二角,够你吃顿霸王餐了,哦,不对,是两个人"
金钱蛙的外号实至名归,算的这么清楚!
她把手机递出去后又朝邢旻伸出右手:"抱歉,我刚才忘了自我介绍,赵敏汐,很高兴见到你"
邢旻以礼还礼伸出左手"邢旻,同上,我也很高兴"
汤郤冷眼对着他俩的手,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过了一会儿,他皱了一下眉头,点完餐后把手机还了回去,语气不太高兴的冲邢旻,说:握的高兴吗?邢主任"
邢旻目光霎时间对向汤郤,汤郤冷俊好看的眼睛里闪着两个字"检讨"。
邢旻:"……"
行行行。
这傻B院长记性这么好,不愧和这位小姐师出同门。
都爱记账!
邢旻内心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
但是面对"检讨"的威压下,邢旻思考了片刻。
大概是在想是得罪傻逼院长好,还是他同学好。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想好了,笑着对赵敏汐说:"对了,我认为我刚才不该和你握手的"
"我刚做完手术,哦,解剖手术,说可能沾了点血,没洗"
"……"赵敏汐一下子就不好了,鉴于她爱干净的习惯,她顿时灵魂出窍,脑子嗡嗡响着,迟钝的吐出一句:"什,什么?"
"我……去趟洗手间"赵敏汐脸色很差,蹬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冲向洗手间,快如一阵风,走的时候嘴里还咕喃着"死他妈的,老娘之后来收拾你们"
邢旻:"……"
汤郤:"……"
赵敏汐消失在走廊角的时候,他猝然一摆手,露出一副什么都和我无关的表情。
"刚做完手术?什么手术我怎么不知道?"
傻B院长又要找茬了。
邢旻无奈摇头,眉宇向下一弯,冲汤郤扬了扬下巴:"在这说?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这可不要太好了。
站在酒店大厅,让人观赏?
汤郤心知肚明,他下一秒就把邢旻扯到包间里,然后自己堵在包间门口,最后用一种审问人的语气对看邢旻说:"解释吧"
"……"邢旻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汤郤比邢旻高一些,大概五六厘米,汤郤这种身高目测应该是在190左右,放在医院里相当出众,从邢旻这个角度看,傻B院长是把整个门堵的死死的了,挤都不可能挤出去。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邢旻突然道。
"你说呢?如果你想提前交检讨书的话,你不妨可以说个假话试试?"
"哦"邢旻思忖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包间的沙发上,一副闲散王爷的姿态冲着汤郤:"梦里做的"
"嗯,在梦里做的手术"
邢旻顺口乱扯的技术张口就来,说的一套一套的,仿佛是真的是的。
但有的时候却很合理,抓不到什么马脚,也算是打算问题的七寸上面了。
不过这七寸打的属实是不可言喻。
"你再说一次?"汤郤喉结轻微动了一下,有点无故生气说:"我劝你想好再说"
邢旻瞥了他一眼,比了一个手势,那意思大概是——你坐下先。
两人对峙了片刻,汤郤无可奈何的坐下,双手抱胸。
这会儿气氛说不上太好,只能说马马虎虎。
少顷,这种尴尬的气氛被一个铃声打破了。
汤郤低头一看来电人赫然是刚才匆匆离去,去洗手间的赵敏汐!
???
他下一秒接通了电话,直接把手机扔在包间的茶几上。
几秒后,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传出清晰的人声。
"汤郤,你人呢?"
汤郤靠在沙发上,应付了一声:"包间"
"几号?服务员说找不到你,你在几号?我跟他说一下"赵敏汐挤了点洗手液,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涂在手指缝里,然后细致的搓揉起来。
手机里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冲水声。
汤郤抬眼看了下包间门扳,应声道:"十三号"
"嗯嗯,知道了"
"还在洗手间?"邢旻补了一句"这么久?"
"滚"赵敏汐听力异常的好,把手甩了甩,冲着电话就是一顿骂:"老娘我去你妈的,信不信我宰了你?"
"……"
"别以为我不敢,我上学的时候,没一个人不怕我的"赵敏汐抽出洗手台旁的纸巾,把手擦干"以一抵十,没带怕的"
"赵敏汐,你继续洗,顺便说一下,邢主任做了两场手术,建议你多洗一下,别洗不干净"汤郤突然道,然后猝不及防的把电话挂断。
远在洗手间的金钱蛙"操"了一声,又拧开水龙头,水流声再次充斥着洗手间。
"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你们这帮医院的人"赵敏汐把手对上水柱反复揉搓起来。
没有了赵敏汐的声音后,包间内徒然安静下来。
.
12:30pm.
邢旻今天莫名做了两场手术,简直‘身心疲惫’。
某位院长,在电话挂断后,目光隐隐约约打量着邢旻,而后又移开视线,敲了两下包间墙壁上的按钮。
包间内瞬间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那是调节包间灯光亮度和温度的。
人呢,但凡到了一定的年纪,都有一件自己很想做的事,邢旻兀自坐着,低头突然想起这句话。
他背脊靠着沙发,灯光勾勒出他那张好看脸的轮廓,然后隐约浅淡的映照在白色墙面上。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想起,那句话是他母亲说的。
那时候,也是在包间,应该是场庆功宴,场面很热闹,噼里啪啦全是酒杯碰触的声音,整齐衣着的男女嘴里飘出笑声。
"这场病例过完,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一位女性站了起来,朗声道。
"褚院士,你先来说说吧!"
邢旻那时候站在一旁,看着那堆模糊不清的人脸,纷纷的鼓掌:来,褚院士,给我们开个好头!
然后坐在沙发中间的女性站了起来,发丝微微下垂,然后轻语的说:
"给那些受病魔摧残的人一个完整的家"
"好,好,好"在场的掌声更加激烈,包间内传来悦耳动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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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那些受病魔摧残的人一个完整的家"
……
那是他母亲的愿望。
那他自己想做的事又是什么?
邢旻下意识绷紧腹部,脸往下埋,喉咙里充斥着窒息感。
没有。
早些年的话,他为了站在母亲的高度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没日没夜,自己给自己加班,研究病例,天天出差,为了能了解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其实这样本质上是没有意义的,他多数听到的回话是:你的母亲是个很优秀的医生,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优秀的医生,没有之一。
后来这种话听多了,渐渐也不在意了。
又过了一年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好像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站在他母亲的角度,一直都是行之孤影。
其实好像走到母亲那种高度也代表不了什么。
一切归根结底,它没有刻骨认识过他母亲。
"你有什么很想做的事吗?"邢旻闷声清了一下嗓子。
汤郤纳闷的,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他平复了一下,朝着汤郤瞄了一眼,提了一点音调"我只是问问"
"哦"汤郤轻哼一声,尾音向上翘了翘"有啊,我想去一趟橘日海"
"那不是很平常吗?况且那是情侣去的地方"邢旻说。
"也是,那还是不去了,免得被人酸了"
说话间,包间的门"咚"了两声,随即服务员有礼貌的问:"是汤先生吗?"
"嗯"汤郤应了一声。
下一秒,服务员把餐车上的两盘菜端到茶几上,并且礼貌的说:"这是青鳉,其余的菜品还在烹调中,您稍等"
服务员话刚落,汤郤就叫住他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那个服务员就健步走了,几分钟后又回来递了一个白色小礼盒回来给他。
汤郤接过小礼盒,就随手搁在了桌上,就让服务员走了。
邢旻看了一眼,端上桌的鱼:"拿鱼开胃,不怕胃疼?"
"三千块的鱼,胃疼一次也算值"
邢旻无话可说,只好妥协,伸手握起旁边的筷子,夹了一块鱼片递进口中,轻微咀嚼了一下,咽了下去:"三千块?味道也不怎么样"
"真挑"汤郤轻微笑了一下。
邢旻一扬头,只当某院长在夸他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夹了几块鱼片递进口中,然后面无表情又吐槽了一番。
"糊了"
"糊了你还吃?"汤郤胡一看着他盘里那条鱼变得尸骨无存,一想就是凶神心嘴不一。
"鱼呢?"
"转世了"
转世成凶神了是吧,汤郤心想到。然后要笑不笑的把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鱼推到邢旻面前"帮它超生吧"
"嗯?"邢旻受宠若惊的一抬头对上汤郤的眼睛:"你不吃?"
"一起转世超生了吧,路上也有一个伴"
邢旻:"……"
包间内徙然安静,邢旻垂下视线,一声不吭的盯着那盘鱼,瞬间没了食欲,最后顺手又把鱼推了回去。
"你自己留着"
汤郤直视着他,没有回答。
几秒钟后。
"行吧"邢旻把他面前的鱼推向旁边,低声说:"三千块"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嘴长,自己已经下腹三千块了,再说什么邢旻虽然也说不出口,只是意思意思比了个口型,看起来好像是:败家子。
说败家子实际是片面了,汤郤刚上任那几天,邢旻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兴趣,特别去查了关于他的信息,大到他的社交圈,小到他的日常习性,这些并不难查找,数据网查一查几乎都能找到。
汤郤的家族是很庞大,优秀的,他爷爷那辈是天文学家,有很多的成就,后面他爷爷过世也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而他父母是搞科研的,这些年奖金也不少,而他自己又格外出色,之前出席国内外的讲评也有他的份。
简单的说算个富二代。
所以综合下来,他不怎么会有缺钱的烦恼,但欠酒店老板几万块钱这让邢旻万万没想到。
"汤先生,您的火锅"刚才那个服务员又推着餐车停在包间门口,然后倾身走进包间把茶几桌面收拾干净后,又从餐车上把火锅端到茶几的自热台上,最后再把配料盘放在茶几上,然后有礼貌说了一句:"慢用"就离开了。
火锅配料盘上是各种各色各样的山珍海味,蔬菜和肉类。
"火锅?"邢旻冷俊不禁看了一眼锅里正在翻滚的辣椒片和姜末:"辣的?"
"能吃么?"
"能,为什么不能?"
他含笑摆了下手,夹了片羊肉片在滚烫的卤水里涮了几秒"难怪要出来吃,这里确实比食堂丰富多了"
汤郤囫囵吞枣咽了两口羊肉,哼笑一声:"这里是何栎的梦想之地"
邢旻没打算理会这种玩笑,他托起一盘蔬菜,齐刷刷就往锅里倒。
"倒这么多菜?"汤郤一脸纳闷:"你再吃菜都瘦成干了"
"啊?"邢旻一怔,毫无来由对向汤郤。
"没事,我突然觉得你好像有点瘦"汤郤把锅里涮好的羊肉片夹到邢旻面前都碗里:"建议你多吃点肉"
说罢,汤郤又把那盘海鲜豆皮,倒进火锅汤里,过了几秒用勺子捞了两份,一份放到邢旻碗里,另一份则是捞到自己碗里。
两秒钟不到的时间里,邢旻碗里的虾仁,青菜以及肉片,丸子堆成了一座小山,红红绿绿,十分健康。
"你捞这么多干什么?"邢旻盯着面前金贵的虾仁山脉,发出疑问。
"不捞出来就老了,看你瘦,多吃点"汤郤嘟囔了一下,把食物从口腔里咽了下去。
这理由没谁了,如果真要是看谁瘦就该多吃点,那陈年年这种得吃多少?起码三碗吧。
他扯了扯白大褂的袖子,拿起旁边的勺子吃了两口,问:"对了,那盒子是干什么的"
"加餐的"
"?!"
邢旻不明所以摇了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海鲜。
半晌过后。
两人的碗都空了,邢旻估摸着应该有七八分饱,毕竟不能吃的太饱,容易胃胀。
火锅里的调料汤还在沸腾,冒着热气充斥着包间,过了一会儿,汤郤才敲了包间内的服务铃,随后几个服务员就很快速的把茶几收拾干净,把桌面上的火锅以及碗筷端了出去。
哒哒哒——
赵敏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包间门口,托盘上是一壶不知道什么的饮料,和几个倒扣着的高脚杯以及一些水果沙拉。
"汤郤不是你给钱了,我才把那坛酒给你们尝鲜的"赵敏汐站在包间门口,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今年你们算是捡便宜了,老娘心情好,让你们尝尝新款"
"行了,别站着了"汤郤啧了两声。
"……"赵敏汐势大对着汤郤,说:"给我让个位?"
汤郤没办法,白了赵敏汐一眼,随后起身走到邢旻那只沙发上,跟他挤一条沙发。
他们两个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有一种尴尬的感觉。
"不错,真吃错药了"赵敏汐满脸像极了中了大奖,她把托盘搁在茶几上,在他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当初可没这么好商量"
"特——别——抠——"赵敏汐音调拉的特别长。
有多抠?邢旻内心不由琢磨了一下:"我能了解下不?"
"可以"赵敏汐说起汤郤就来劲,也不管刚才洗手那茬了。
赵敏汐把右腿搭在左腿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下一秒就要势在必得,曝光某院长的气势:"他高中的时候,同学向他借东西的时候全是"没有",有零食也不分享,而且连张纸都不肯给我,你说抠不抠?"
邢旻拱了拱汤郤,示意这位辩手轮到你发言了。
汤郤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懂林峛和穆钟仝向我借什么?"他顿了一下"锅铲,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还有谁家钙片是零食?再说你向我借卸妆纸,我他妈不化妆"
"……"赵敏汐无话可说,一时间语塞"行吧,说不过你"
赵敏汐把高脚杯扣回正面,端起酒壶往里面倒酒。
透明高脚杯里紫红的液体被灯光一照变得玫红,弥漫开一种清甜的酒香,隐约还有丝花香,但过了一会儿高脚杯被凝上了一层冰霜。
三只高脚杯齐刷刷都倒满酒后赵敏汐把酒壶搁在一边。
"什么酒,冰的?"邢旻问。
"葡萄,更准确的说是玫瑰橘柚蜜葡萄酒"赵敏汐拿起一只高脚杯摇了摇里面的液体:"这算是果酒,酒精含量很低,不会醉的,更不会影响你们工作"
邢旻点了点头,只见汤郤把他那杯葡萄酒递到他面前,只等他接过。
他也没犹豫,不由分说从汤郤手里接过高脚杯,然后对着嘴唇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他心里对这款酒点评了一下:有点微涩,总体是甜口的,就是冰了点其他马马虎虎说的过去。前前后后加加减减差不多在邢旻那里值六十五分,及格边缘。
这话如果被赵敏汐听到了恐怕要杀了他,不过他也没有打击别人的想法,所以赵敏汐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他回了一句:"还行"
还行。
这个词字面意思是可以还不错,但有待改进。
这个已经在邢旻六十五分的基础上高了起码十多分。
"我就说嘛,味道不会差"赵敏汐瞅了一眼汤郤:"喂!你觉得咋么样?"
"挺好的"汤郤搁下高脚杯,随即把那和白色小礼盒三下五除二捞了过来。
赵敏汐:"???"
汤郤打开白色小礼盒。
里面赫然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糖果。
"来一颗,清一下口腔"汤郤把几颗唐塞进邢旻手里。
半响邢旻迟疑问:"牛奶糖?"
"对"
赵敏汐不明所以表情突然凝固。
"哪来的?我前天给客人准备的糖怎么在你那?"
"找人要的"
赵敏汐:"……"
真是同学不见外,真是能损则损,不见怪。
赵敏汐是个小心眼,见不得同学在自己的地盘作浪,有的时候有种想虐待同学的想法,她就直接把价格抛了个新台阶,所以这些年才渐渐有了金钱蛙这个外号。
不过像汤郤这种赵敏汐就相当没有办法。
"行吧,就当你花钱买的了"
说话间,邢旻拧了一下糖纸的开口,然后把糖剥开扔进嘴里,过了一会儿,奶味浸在口腔中,而后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