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贵不可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夫人倒是说出个行的来，”殷吉的耐心在耗尽边缘，将茶碗往桌上一放，提了提嗓门道，“别一拖再拖，到时像侯府林三小姐似的，眼瞧着都要及笄了还待字闺中，无人问津，给侯府丢人。”

这话其实是黄姨娘说的，也是这种话击中了殷吉心中的隐忧，这才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不说这话还好，话一出口， 杨氏的无名之火“腾”的冒上来，帕子一摔：

“老爷倒是把话说清楚了，那个林三小姐是我让她及笄还没找到亲家的吗，是我让侯府丢人的？请你别每次在贱人那儿受了气就拿我撒气行不行？三小姐现在怎么了，及笄十天半个月了还是一年半载？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急着找夫家，要不要脸？别忘了在她前头还有个兄长清哥儿没成亲呢，急死也没用。”

杨氏怼了个痛快，随后端起茶碗往嘴里“咕咚咕咚”灌水消火，一席话仿佛一记闷棍敲醒了殷吉这个梦中人，他拿巴掌拍了拍脑门，面带歉意道：

“怨我怨我，之前在福寿堂，老太太临了那么一提，我就单记着三姑娘的亲事，却把大哥儿的婚期给抛在脑后，对不住夫人了。”

杨氏余怒未消，一声嗤笑：“老爷是担心夫人我会因为与黄姨娘及子女不对付，因而‘公报私仇’拿三小姐的亲事做报复，到时给殷府丢脸吧。”

殷吉闻言瞥了杨氏一眼，也不掩饰道：“夫人明白就好。”

杨氏却懒得在黄姨娘身上再费口舌，冷淡的告诉殷吉，长清婚事办完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殷吉见杨氏虽不情愿但也还算“真诚”，便不再这事上纠缠，只小心的说起王姨娘的事。

“……她是眼瞧着夫人与黄姨娘皆是儿女成双，才也想要个姑娘，想想这些年我甚少去她房里，便成全了她的心思，所以……”殷吉脸颊透红，说的结结巴巴。

杨氏从鼻孔里“哼”了声，讥嘲道：“那若是这次生的还是个哥儿呢。”

殷吉道：“王姨娘说了，她有了个七哥儿已知足，若再生个哥儿，权当是太太的孩子；但若是女娃就向太太讨个恩典，她想养着姑娘。”

杨氏一听，狐疑道：“王姨娘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夫人若不信尽可以去问问。”殷吉疲惫的淡声道，“我有些乏了，要歇息，明儿一早还要上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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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堂，婕茹正苦着一张小脸向殷老太太叨念着：“祖母，这次玄公子要我画的老人家实在是为难孙女了，我都不知从何下笔，您就不怕我到时画不好，丢脸呀，就不该答应他嘛。”

那人估计也知道有难度，寻思她不会答应他，才找老太太来“将”她的“军”吧，真是面白腹黑的坏男人一个。

殷老太太笑笑：“怎么会丢脸呢，你上次给祖母画的那幅画就极好，何况我观察四儿作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祖母对你有信心。”

“不一样的，”婕茹急了，“祖母那幅画，我那是与祖母面对面才画下的，可是这玄公子的祖母，孙女一没见过，二不能去找老人家作画，太难了。”

殷老太太脸上还挂着耐心的浅笑：“不管怎样，茹儿既已答应了人家，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去完成，结果尚且不论，重要的是你认真去做了，明白了吗？”

婕茹乖顺的点头：本想看看能不能从老太太这边套出点什么，比方说老太太见过玄子的祖母没有，若是见过兴许能通过老太太之口有个大概的印象，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老太太似是不愿多说，自己也“逼”不出来，算了。

就在她要放弃这个念头时，听到殷老太太说：“要不要祖母给四儿帮点小忙？”

婕茹一脸希冀道：“孙女恳请祖母赐教。”

殷老太太朝郑嬷嬷使了个眼色，郑嬷嬷屏退左右，转身离开去了离间，等她出来时双手捧着一张画，来到殷老太太面前，二人伸手将画轻轻展开，一个衣着华贵、面容慈祥的老夫人进入婕茹的视线。

“茹儿过好好看看，”殷老太太对孙女笑道，“这是玄子的祖母几年前的画像，大约是在老夫人寿辰那天请人画的，你看看。”

婕茹小心翼翼的接过殷老太太递来的画像，两手一上一下的抓着首尾细细端详，心下不禁暗暗吃惊：

这画上的老夫人怎的如此眼熟，自己好像在哪见过？最重要的是这画上的老夫人看似身份与殷老太太无异，可又隐隐透着不一般——

想着想着，婕茹道出心中疑惑：“祖母，这位老夫人真的是玄公子的祖母？”

殷老太太敛了神色，看向婕茹道：“当然，茹儿有何不解？”

“以玄公子给我的那份老夫人相貌描述上看，似乎与祖母并无不同；但若从这幅真人画像上看，茹儿又觉着这老夫人身份贵不可言，绝非一般官宦之家的老夫人可比，可玄公子不是个王府总管么，怎会有个如此尊贵的祖母……”

婕茹想借此一探虚实，感觉殷老太太应该早就知道玄子的真实身份才是。

她蹙着小眉头说完，见殷老太太一脸讳莫如深的看着自己，忙不迭道：“祖母，是不是孙女失言了，茹儿只是凭感觉说话，请祖母莫要误会。”

殷老太太没注意到婕茹的惶恐，只睁了睁眼睛，奇道：“四儿只是看了一眼画，便能看出这画上老夫人的身份不一般？”

婕茹脑子里一团浆糊道：“不只是看出来，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孙女一时也说不好，只能说这个老夫人不是生在寻常人家，孙女要考虑一下是否作画。”

“我看无妨，”殷老太太轻声抚慰婕茹，“茹儿反正已得了玄公子的许诺，画的像放才献画，若是不像就他自己收着珍藏，你也别太紧张了。”

……

婕茹带着殷老太太交给自己的画像回了“逸芸水榭”院子，关起门来研究，这回在画室，婕茹没让一个丫鬟在跟前伺候，都让她们到外边候着，没叫人不要进来——不能说祖母让她别紧张，她就真的不紧张了，从老太太对待画像的态度都能感觉到不简单，所以必须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