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好似上课摸鱼被点名

婕茹在殷吉书房对付了婕苒这件事传到福寿堂。

郑嬷嬷站在殷老太太身后，两手放在殷老太太肩头熟练的按摩着，须臾问老太太对这件事有何想法。

“从前担心茹儿年纪轻轻少不更事，府里复杂的人际关系都不敢让她瞎参合，”殷老太太微微合目，神态安详，“现在可以放心了，她知道先去五小姐院落了解情况后再出手，说明做事前动了脑子的。”

“老奴瞧着也是，四小姐聪明机智，小嘴也能说会道了，”郑嬷嬷微微一笑赞道，“把原来似乎占理的三小姐说的哑口无言，便是老爷的气也很快消了，不像从前非得把事情做到让那两个满意为止。”

“这就不仅是茹儿能说会道了，还有老爷认清了形势，”殷老太太一语戳穿道，“四姑娘如今的身价岂是三姑娘能比的，且两个孩子哪个更省心更知礼更能给他带来益处，他心里明镜似的，只是面子上不愿落下风，不让太太骑到他头上罢了。”

郑嬷嬷见殷老太太在私下竟这么不给自己儿子面子，笑了：“这世间的人和事，不都是一物降一物么，若什么都没个节制约束，岂不个个翻了天去。”

殷老太太这才睁开眼睛，看向郑嬷嬷，淡淡一笑：“你倒是看得明白。”

“老奴跟了老太太几十年还能没学到什么么，”郑嬷嬷停下手中动作，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碗，又转手给殷老太太，“眼下四小姐日益长成又聪明争气，那两个怕是再掀不出什么风浪来，老太太您也可以松口气歇歇了。”

殷老太太低头对着茶碗轻轻吹气，继而送到嘴边喝一口，道：“难说。黄姨娘从程氏离世后就一直把持着府里事务，便是太太当了继室都不愿放手，心存目的的干了十几年，哪会因为一朝失势就认栽，怕是面上一声不吭，心里装着主意呢，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黄姨娘还是悠着点好……”

殷老太太大概没想到自己竟会与一向厌烦的黄姨娘“心有灵犀”，两人在同一天说了同样的话，可见这四个字不是只发生在相互爱慕的人之间。

郑嬷嬷被殷老太太这意味深长的话弄的心下跳了跳，忽地想起一件事，眉头皱起。

……

说来也是奇，自从去年幽州到如今在京城，每次黄姨娘及子女被整一回，殷府就安宁一阵，这次也一样，婕苒吃瘪后变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居然有一连七八天没来找婕茹，而婕茹似乎也习惯了这个“规律”，没去想太多，乐得自在.

但无意间得知了一件事：从前对“每日晨昏定省”很是抗拒的婕苒，竟向殷吉主动提出要恢复从前的孝道礼数，说虽然老太太已免除了府里早起问安的礼数，但老爷和太太也是父母，子女应当定期晨起到正房问候爹爹和娘亲。

自从来京，在春节过后老太太便以自己年岁已高早上需要多睡片刻，为了不耽误老爷上衙的时间且不让大家干等，便免除了“早起问安”的礼数，只要每周几天的黄昏时分到上房来见见面说说话便可，殷吉考虑到老太太所言有理便答应了，因此数月下来都是这么进行着。

这次被婕苒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和太太也是为人父母，于是深以为然——子女早点懂得对父母尽孝也是好事，便与杨氏商量这事.

哪知杨氏听了并不买账，撇嘴说三姑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又因为她曾说过不许黄姨娘及子女再踏入正房半步，现在又允许他们到这边来问安，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当时婕茹恰好在正房与婕盈一道学针织女红，没提防听到杨氏这话，心下暗笑，心想杨氏跟自己是有多大仇，愣是把自个儿比成“鸡”。

殷吉瞥见两个孩子在场，便低头在杨氏耳边嘀咕几句，听得杨氏一脸阴寒欲雪，就差没当场骂出来了，最后见她厌烦的皱眉道：“行吧，就给老爷一个面子。”

这天是到正房问安的日子，府里一干子女洗漱更衣早早等在正房厅堂里，分两排，右边一排坐着长清，婕茹，婕盈；左边一排坐着婕苒，长凌，长庭。

原本婕苒是建议按照惯例男女分开落座，但婕盈坚持按嫡庶分坐，因为她不肯跟三小姐坐同排，她忘不了婕苒利用九公子的画像害她险些被打的事；而婕苒心里的盘算是男女分坐的话，自己和弟弟便与其他兄弟姐妹不分嫡庶，“平起平坐”，这样一来自己是庶出的身份也能隐匿其中，让人忽略不计。

早先到福寿堂不管是问安还是聚餐都是如此，眼下被婕盈这么一搞，自己与两个同是庶出的弟弟同座一排，显得那么惹眼，立刻在人前矮了半截，心下怒火中烧。

“自古‘男女有别’，五妹妹不知道么，”婕苒自认为抓住了一个强有力说法，义正言辞道，“但凡我们随家中长辈出门做客或赴宴，从来都是男女分席入座，何时有按嫡庶之分来分坐了。”说完底气十足的挺直腰背，直视着婕盈。

婕盈先是噎了一下，继而笑道：“三姐姐说的在理，但不知三姐姐是否听过一句话叫‘嫡庶有别’，出门在外自是要懂礼节，守规矩；但在家中也要谨守本分，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瞧瞧六弟弟和七弟弟都比你懂事的多。”

“你！”得意不过片刻的婕苒，转瞬就好似浑身着了火般，忽地转眼朝婕茹看去，“四妹妹，你说呢。”

还在微微眯眸偷偷打瞌睡的婕茹，被婕苒这么一叫，好似上课摸鱼、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学生，猛然睁大眼睛：“呃，三姐姐，五妹妹快别争了，原本老爷和太太还在为三姐姐的孝道感到欣慰呢，这会儿也快出来了，若是看到你们吵成这样，他们该有多扫兴多不高兴，你们说是不是？”

“四姐姐说的极是，盈儿这就坐好等着爹爹和娘亲出来。”婕盈笑着坐回位置。

婕苒袖子里一双手紧握成拳，收到长凌不断的递来眼色，愤愤然中冷脸坐回原位：谁让“给爹爹和娘亲问安尽孝道”这个主意是自己出的呢，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