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大周末,阳光懒洋洋撒在这座南方古镇,人们被天光唤醒,起床准备出门。
小贩吆喝卖早餐,豆浆上热气腾腾;
小孩儿匆忙去上学,留下鲜活背影;
卖菜大妈熙攘着,与买客讨价还价……
朝都街道,一下子沾染了人间烟火气。
盛放是10点左右醒的。
窗帘被拉上,尽管外面暖阳明艳,房间里依旧暗暗的。
他眼皮微眨,一睁开眼。
第一步,弹射起身。
天哪!!!!
!!!!
自己竟然把陈经年衣服撕了,还……还咬他!!!
昨晚所有记忆向他狂扑而来,盛放羞得一张脸通红。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能干出这种混账事儿。
霸道像一个色中恶鬼,脱衣吸水。
第二步,检查着装。
盛放低头,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还好!
该在的衣服,都还在该在的位置上。
他穿着一套深色居家睡服,通风柔软,布料很丝滑。
只是有点大,袖口太宽松。
应该是陈经年的。
盛放深深呼出一口气,放心了。
他下床,穿上拖鞋,然后在床头柜上发现自己的衣服。
他上手一摸,衣服大概被洗了烘干,再被熨烫过。
很干净,且柔软。
还有一种淡淡的气味,是那款天价香水味。
陈经年身上的味道。
盛放一下子收回了手,他的脸开始染上绯色。
昨晚的画面又一帧一帧,在盛放脑海里闪现。
他双手捂着脸,迅速把头埋进被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
就连被窝里,也有陈经年那狗东西的味道。
他又迅速起身,大口呼吸。
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他觉着,要是这地球有条缝儿就好了,他还能钻进去。
盛放换好衣服,把睡衣叠的一丝不苟放回去。
他深呼吸,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
准备开门出去。
陈经年的身材不错,体脂率低。
倒三角,公狗腰,翘臀。
有这样身材的人,一般很自律。
起的也早。
盛放怕一开门就撞上陈经年,再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样的话,他觉着自己能在他家羞死。
二十分钟过去了,盛放还握着门把手,深呼吸准备。
他慌张到整张脸红的彻底。
磨蹭到最后,盛放给自己加油打气。
甚至想好了,出去应对陈经年的对策。
他猛地发力,然后调整表情,故作镇定地抬起脚步。
然而在门外等着盛放的,不是陈经年本人,而是差不多一墙的手表。
个个价值不菲,在收藏玻璃里绽放光芒。
金钱的光芒。
盛放不禁感慨,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
直到走出别墅,盛放连陈经年的人影儿都没见着。
他轻手轻脚关上大门,对着新鲜空气伸懒腰。
时值初冬,微风送来远方的清香,朝都倒是没有以往的肃杀。
盛放回头,盯着别墅干净的窗户。
这座房子坐西朝东,每天太阳冲出海平线,向地球投射的第一缕光,被这里接收。
盛放不禁想起之前网络上很火的一句话。
“面朝暖阳,心向远方。”
他的世界总是万里晴空,但他总是窥不见,因为有东西挡住天光。
他只能习惯暗夜,鼠目寸光到只能慢慢摸索前行。
然而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一种被叫做远方的东西。
听雨巷离翔尚美院一个小时车程。
盛放在导航上滑来滑去,终于找到公交站点。
这路有直达,他扣着卫衣帽子等了二十分钟。
65路公交车才四平八稳,徐徐而来。
“吧嗒”一声,公交门开,一群人争先恐后上车。
马路中汽笛在嘶吼,盛放顺着人群也坐上公交。
他选了靠窗的位置,最后一排。
倒不是为模仿电影里忧郁男主,而是单纯想避免麻烦。
公交每到的一个站点,都会停车迎接乘客。
这就意味着总有新的人上来,如果车内座位坐满,肯定会有人站着。
且站着的乘客一般在前排。
谁也预料不到,下一秒站在你身边的,会不会是老弱病残妇中的一个。
盛放向来没有为社会服务的精神。
他怕到时候会被道德绑架,被迫让座。
于是每次上公交,尽量抢占后排“先机”。
公交开开停停一路,盛放也扣着帽子睡了一路。
最后是手机到站提示喊醒的他。
他揉揉眼睛,起身下车。
翔尚美院对面是一条美食街。
今天周末,各家店铺早早开门,拿出招牌,揽着食客。
热烤肠在灶上翻滚着诱人的色泽,羊肉串被炸的滋滋响,还有不知哪家的麻辣烫香气冲天。
盛放的肚子很和时宜地咕咕叫。
他揉了揉,在红灯亮起前,转身穿过马路。
留下一溜儿扬起的灰尘,它们在空中慢慢扩散。
道理简单,孩子没钱。
盛放一路沉闷地低头走路,想着回去泡个面当早餐。
谁知突然撞上个人,那人“哎呦”一声,像是被撞疼了。
盛放抬头,下意识地道歉。
然而话还未说一半,对方先开口了。
“小盛啊原来是你,吃早餐了吗?没有的话把这个拿走。”
盛放这才发现是卖包子的老李。
老李不知要上哪家送早餐,老式背包被各式包子,填的满当当。
在阳光的辉映下,老李笑的和蔼。
盛放顺着视线,去看老李递过来的东西。
是一袋皮薄馅大的小笼包,和一大杯豆浆。
老李嘿嘿笑着解释:“这些都是今天卖剩下的,怕放久了影响口感,帮俺处理处理。”
盛放曾经在他的早餐铺兼职。
那时校外美食街还未兴起,老李每天都有很多客人,活多到忙不过来。
于是聘了盛放过来当学生工。
早餐这玩意讲究起早贪黑,盛放每天凌晨四点来干到八点。
手脚利落,从未迟到。
只是人有点寡言少语,经常一个人呆着,沉默地像是在思考什么。
后来美食街振兴,老李早餐铺的客人越来越少,活也轻松不少,盛放就功成身退。
不过老李是打心眼喜欢这小伙子。
扎实勤快,身上有着很多年轻人没有的沉稳。
盛放连忙摆手,把东西推回去。
“不行不行,我回去随便吃点就好了。”
老李故作严肃,将小笼包硬塞进盛放怀里。
他像教训小辈一样:“你啊就收下吧,那些垃圾食品吃了要不得的,以后少吃,健康生活知道不。”
食物用塑料袋装着,还未有余温,抱在怀里暖洋洋。
盛放嘴角上扬:“谢谢李叔。”
最后,老李看人喝了口豆浆才笑离开:“行,俺先忙去了。”
盛放一手举小笼包,一手举豆浆:“好嘞,回见。”
家属区楼房大多老旧。
它们像脏兮兮的长方体随意散布,窗户狭小,外墙上长满青苔,看起来又丑又潮湿。
楼房前有棵不知名的树,很粗壮,且四季常青。
此时去看,倒像是这腐败景象中,唯一绿洲。
盛放紧紧握着早餐,上楼去了。
陈经年来这座小城这么多天,头一次起晚。
他睡到中午12点半,睁眼时窗户透进来的光使整个房间通亮,陈经年肚子咕咕叫。
他赤裸着上半身,肌肉紧绷发力想起床,结果胸部隐隐作痛。
陈经年“啧”一声,低头看了眼。
好家伙,上面青一块,紫一块,密密麻麻全是牙印。
包括胸中缝也有。
昨天盛放咬到最后,竟然没了气力。
他身体向前倾,没骨头似的侧脸贴在陈经年滚烫胸膛。
陈经年顿时没出息到,连呼吸都乱了。
他下意识搂人腰,感觉到胸前的触感。
陈经年忍着燥意,连声音都哑了:“小醉鬼你别投怀送抱,哥哥顶不住啊。”
他挑起半边眉,流氓气息浓重。
说完陈经年就闭上眼睛,等待盛放的气急败坏。
他发现,他操蛋的竟然有点喜欢,盛放生气的样子。
他觉的,盛放生气可爱,咬人可爱,醉酒可爱。
总之这个爱看起来很好做。
然而那头好久没应话,陈经年漫不经心低头,发现人早就睡着了。
小男生闭着眼睛,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他脸上小小的绒毛,一根一根,跟主人一样,很乖顺。
他低笑一声,看了盛放半响,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到最后,只得给人简单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送进客房。
是的,是客房。
他甚至连他睡哪个床都想好了。
就是不跟他一个床。
干完一切,陈经年忍着反应,又回去冲冷水澡。
他都快嫌弃自己怂兮兮。
陈经年挑起半边眉,总感觉事情进展方向有点奇怪。
他今年29,活到这个年纪,谁还没谈过几个。
而且他的性取向圈内人也是知道,和几个小男生好过,包括昨晚好运来酒吧那位何梦秋也是。
在一起时,他们牵手约会什么都干过。
但他有讲究,也保守。
没确定结婚前,就算欲望再嚣张,也不会和对方搞到床.上去。
昨天朱志设计让盛放睡到他家,也是看准这点,故意挑逗他。
但是,从前在感情游戏中,他攻城掠地,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纵火犯。
盛放凌晨对他做的那点事,以往都是他主动对别人做的。
陈经年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他挠挠头,骂了句脏话。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