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何梦秋谁都没理,他摘下墨镜,径直走到陈经年面前,下巴对着盛放微抬:“就是他啊,跟我长的还蛮像。”
一句话,信息量却是轰炸级别。
一群人终于看明白,纷纷屏住呼吸看戏。
盛放这会儿半醉半醒,他脑袋没转过弯,也没觉得气氛有多微妙。
他眯着眼睛打量何梦秋,目光直喇喇的往对方脸上游走 。
到最后,像是看够了,盛放嘴角勾起。
他没心没肺就来一句:“是挺像,那我们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有个大明星亲兄弟似乎还不错。
何梦秋:“……”
朱志长呼一口气。
还好,嫂子这会儿头脑不清醒,两边没吵。
朱志清咳一声,想赶人。
正要说话。
陈经年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拍拍他的肩,把他按回沙发。
“兄弟,这事交给我。”
霓虹灯打在他下颚线上,显的冷峻又锋利。
陈经年转身对何梦秋:“有什么事,出去说。”
何梦秋有那么一瞬间,是愣住的。
他在保护那个,看起来很可爱的男生。
曾几何时,这份细心也属于自己。
何梦秋低头,眼眶红了半截,偏偏他还装没事人,笑着说一句:“行。”
最后陈经年带着何梦秋,一前一后离开包间。
盛放拖着腮,问一旁朱志:“他们哪去了。”
小男生白白的脸上爬上点红,大眼睛扑闪扑闪。
很乖,也很容易让人升起占有欲。
饶是朱志云淡风轻看一眼,也心跳漏拍。
他低声暗草,幸好自己是直的,不然得被陈经年弄死。
盛放这次直接上手。
他握住朱志,委屈巴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没没没,嫂子,你别瞎想。”
朱志赶紧撇开盛放,他紧张看门口。
包间被七七八八颜色的灯闪着,众人在欢呼,一切照旧。
还好人没回来。
盛放打烂砂锅问到底:“那他们哪去了。”
朱志没辙,也不会哄小朋友。
他有点儿慌,左看右看,最后灵光一闪。
“诶,哥几个,过来陪嫂子玩几把。”
一帮人立马狗腿似的围上来:“志哥,玩啥。”
“不说就喝。”
最后,朱志用一句“玩完游戏年哥就回来”,把盛放成功骗进战局。
所谓“不说就喝”。
一个啤酒瓶,几人轮流转,最后瓶头对准谁,谁就得接受转瓶人提问,必须说真心话,不然喝酒。
朱志本想玩真心话大冒险,但他们这群人,野惯了,大冒险也玩的大。
怕吓着盛放,到时候人哭了不好向阿年交代。
况且,他还有别的计划。
刚开始几局,瓶头都还转向别人,转到的人哭丧,其余人欢呼。
盛放迷迷糊糊拍手,也跟着傻乐呵。
后来盛放身上好像装了磁铁,那瓶头铁了心,回回指他。
转瓶人甲:“你和年哥怎么认识的?”
盛放:“我画一个很重要的作品,没模特,就约了他。”
……
转瓶人乙:“你觉得年哥人怎么样。”
盛放撑着脑袋瓜思考,他想起很多画面。
雨夜、今晚的那束光、医院……
最后,思绪归拢。
盛放很认真地说:“他很细心体贴,你别看陈经年平时冷着脸,拽的不行,他私下里是个很温柔的人。”
众人欢呼,开始吹口哨:“我怎么不知道,年哥还有温柔一面啊。”
有人回:“你可拉倒,年哥的温柔,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到的。”
……
转瓶人丙:“那你和年哥在一起了没?”
盛放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摇头:“没。”
一个字言明关系,坦荡又伤感。
周围一片唏嘘。
……
这回到朱志转瓶。
意料之内,还是盛放。
盛放这会儿脑袋里全是酒,晃一晃,还能摇泡泡。
他哪看得出,这帮人联合,故意整他。
朱志轻啧,摸摸大背头:“你们问的都太小儿科,看我的。”
他抓着酒瓶,指向盛放,问的露骨:“你喜欢陈经年吗?”
气氛凝固一秒,然后众人疯了。
这问题确实劲爆。
陈经年这人,对自己生日从不在意,往年都是朱志张罗,一群人到场后吃吃喝喝。
然而今年,陈经年一反常例,明明生日在下周一,却要提前过。
朱志询问原因,得到的是一句。
“周五生日局结束会很晚,我想第二天睡懒觉。”
“你又没工作,哪天都可以睡。”朱志想都没想,立即反驳。
然而之后再怎么追问,陈经年始终不开口。
直到今晚,他给朱志甩出一惊天雷。
“我带个男生来,你们那点臭德行收敛点,别吓着人家。”
朱志:???
再然后,就是盛放从陈经年身后,探出脑袋。
小男生还青涩,小声小气地跟他们打招呼。
而他们,按照提前排练好的话,向“嫂子”问好。
在场的人,除了盛放。
谁都知道这场局的用意,只是谁都不点明。
于是再次将目光聚集盛放,企图在这个小男生身上吃点瓜。
盛放沉默不语,他顶着大家的期待,摇头。
这个摇头倒不是否认喜欢,是不选择回答。
这次他没像之前那样知无不言,而是给自己倒满一杯。
在耀眼灯光下,他说:“我选择喝酒。”
k歌音响里放着摇滚,热血在沸腾,众人错愕。
盛放谁也没看,他仰头皱眉喝下,倒的很急,也很猛。
和所有第一次喝酒的人一样,被呛到咳嗽。
很狼狈,也很果决,仿佛在宣告:
没有陈经年的挡酒,他照样可以喝完那三杯罚酒。
朱志看着不忍心,本想散局。
哪知道盛放把酒杯一甩,豪情万丈:“再来。”
输了没关系,我们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哪怕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必败的打仗。
他也会披甲挂帅,剑指黄龙。
之后的几局,在场人没有刻意控制力度,转向盛放。
他们随意的玩,输输赢赢无所谓,互相试探彼此的秘密。
当然,也有不小心转中盛放的。
那人似乎不甘心,重复了朱志一样的问题。
众人又开始起哄:“这下总得讲讲了吧。”
盛放还是抿着唇。
他不负众望,一杯下肚,打死不说。
喜不喜欢陈经年?
当然不!
陈经年和他,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出生农村,自卑贫困,被人欺负时连反抗都不敢。
而陈经年,一身名牌,豪车多金,似乎曾经辉煌过,也有惩戒恶势力的底气。
如果不是因为作品需要模特,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际。
他从来不敢奢望太过耀眼的东西,因为自己不配。
可是,他想起无数个白天,陈经年的坦诚相见;
想起他不着寸缕的样子、酷拽禁欲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样子;
以及他一次次撕开夜幕,救他的样子。
那句“不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
众人还在继续,灵魂糜烂狂欢。
盛放后来被灌了好几杯,彻底变成小趴菜。
他的刘海剪短了些,没有之前那样扎眼睛,看起来很乖,像邻家小弟弟。
五色灯光下,他的脸红的不像话,半眯着眼,趴在哪儿摆手:“不行了。”
陈经年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之前积累的阴戾在一瞬间消失。
他走到小男生旁坐下,拍拍他的肩头,问:“小白兔,告诉我,谁给你喂的酒。”
朱志背后一凉,连忙上前:“嫂子非要喝,我们拦不住啊。”
其他人也缩着脑袋,连连称是。
把锅全甩给盛放。
盛—背锅侠—放此刻还浑然不觉。
他现在被陈经年揉着后颈,舒服的不行,都快溺死在温柔乡里。
这场局散场时,已是凌晨。
朱志结完账,把一帮醉鬼送上车,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后方的陈经年抱着盛放,公主抱的那种。
而盛放脑袋埋进陈经年胸肌里,小男生睡的正香。
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凉爽。
他叫朱志:“谢了兄弟,钱晚点给你打卡上。”
凌晨三点的街道,车辆还是那么多,两旁的路灯像繁星,挂在漆黑夜空,为人群开道。
朱志嗤笑一声:“打住,哥有的是钱,不差你那点儿。”
他今天喝了不少,站的不稳。
男人醉酒后总爱吹点牛,为了自尊与虚荣,豪气万丈到让很多人崇拜。
陈经年不吃他那一套:“少来,把这功夫花到你那位欧阳慧身上。”
欧阳慧就之前巴黎时装秀那位。
整整三个月,两人还停留在点头之交,倒不是朱志不积极,而是那位女王太高冷。
这简直是朱志罪恶的艳猎生涯中,一大败绩。
不提还好,一提这人,朱志立马换脸:“总共消费二万五,今晚没看到钱,明天加倍。”
陈经年:“……”
最后陈经年和盛放,坐进朱志提前安排好的车。
他们都喝了酒,只好喊代驾。
朱志亲自帮人打开后座门,陈经年尽量轻手软脚把盛放抱进去。
小男孩喝醉后特别粘人,非要让陈经年抱着他。
临走前,朱志笑的蔫儿坏,他隔着车窗朝陈经年喊:“年哥,回去好好睡觉。”
“睡觉”两个字被加重了音。
意味深长。
陈经年只当他在发酒疯,把车窗摇上,残忍隔绝杂音。
临海到朝都车程一个小时。
陈经年没抵住困意,抱着盛放开始打盹儿。
到达听雨巷时,道路两旁的树叶飘落,连月亮都快下班。
小周是朱志的私人司机,蹑手蹑脚开车门。
轻唤陈经年:“年哥,到了。”
陈经年的睡眠很浅,他睁开眼,把盛放小心翼翼地抱出车。
冷风立即灌满怀,他抱着盛放往家里走。
眼看着快到门口,他似乎想起什么,往回:“小周,先去翔尚美院家属区。”
差点想把小白兔抱回家养着。
然而小周早已坐进驾驶位,他“滴答”一声。
车门锁住,陈经年打不开。
小周顶着陈经年的黑脸,连声音都抖着。
“年哥,别怪我,全是朱总指使的。”
然后发动引擎,逃也似的走了,只留陈经年在风中凌乱。
听雨巷是块别墅区,各家各户都有小花园。
黑夜之下,一只黑色野猫在灌木丛中藏匿,注视着他们。
陈经年这下,终于明白朱志最后的意思。
他“啧”了一声,然后低头,看怀里的盛放。
小男生还醉着酒,睫毛又卷又长,还一颤一颤的,脸也粉扑扑。
很可爱,也很容易当人想欺负。
寒风呼呼地吹着,那只黑色野猫冻的瑟瑟发抖。
良久,陈经年哑着喉咙说:
“小白兔,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