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光知道,师傅一直都拿这样的自己没有办法,他哭的越狠,师傅只会对他越心软。
果然,任如意不动了,也不吭声。
李同光一边哭,一边伸出手,抓紧了师傅的袖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脸贴在师傅的手臂上,他的眼泪打湿了任如意的衣袖,眼泪是凉而涩的,任如意却觉得那一滴滴泪水哪怕是隔着衣袖都是滚烫的。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师傅,晚上我会放朱衣卫的玄鸟灯,我会一直,一直在那里等你的。”
任如意冷漠地看着他,李同光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对着她一笑,然后慢悠悠站了起来,他对着任如意行了个礼。
“方才……是本侯失态了,郡主的长相与我……我师傅任辛有几分相似,情急之下这才冒犯了郡主,请郡主恕罪。”
任如意冷冷地睨着他,看来是清醒了。
“那侯爷还要见我礼王弟吗?”
李同光自然是摇头,他对任如意露出一个虎牙笑,配上他满脸的湿痕和红通通的眼睛,这个笑显得又可爱又可怜。
“既然礼王殿下身体不适,本侯就不叨扰了,望殿下安心养病,希望能够早日康复。”
说完,他对任如意露出一个“怎么样”的小表情,像是在求夸奖,任如意只觉得他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没脸见。
真不想承认这小子是她教出来的。
长庆候离开后,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杜大人更是一脸震惊。
任如意看着李同光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众人都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她跟宁远舟两人,她便解释道:“鹫儿他,就是我曾经的徒弟,我没想到生擒你们梧帝的长庆候就是他,六年不见,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如意,你跟他……你们……”
宁远舟想问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便沉默了。
任如意没察觉他苦涩复杂的心绪,一边为那个臭小子骄傲,一边又生气他这个精神状态,但是想到刚才那张满脸泪痕,眼神痛苦绝望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俊脸,她就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鹫儿他,这些年约莫是真的过得很苦。
他没有生气自己当年不告而别,也没有忘记我这个师傅,始终记得我的教导。
想到这里,任如意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侯爷……”
李同光大步往外走,眼神危险地扫了眼县令,气质阴郁冷漠,“今日之事,胆敢泄露者,死。”
【哟哟哟胆敢泄露者死~】
【李同光你师傅被你拿捏了】
【今天在李同光这里我学到了一句话那就是,男人会撒娇,女人魂会飘~】
【刚刚你在你师傅面前可不是这样的,李大师,请问怎么样才能学会秒哭这个技能?】
【不愧是我磕的cp】
李同光又吩咐:“今晚之前,把这附近十里之内的朱衣卫全部清掉,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朱衣卫接近这里。”
“是,侯爷。”
……
杨盈终于醒了,任如意正在假寐,见状睁开眼,淡淡地说:“醒了?”
杨盈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如意姐,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都怪我……”
任如意打断她的忏悔,“今天李同光了,就是安国长庆候,也是这次的引进使。”
杨盈瞬间吓得一身冷汗,“什么?”
“他执意要见你,我们想办法暂时应付住了,他应该是想来探一探你的情况,昨夜的刺客是安国人,很可能李同光已经知道了,所以一早就迫不及待来看一眼你到底死没死。”
杨盈有些生气:“难道是他派的刺客?”
“不。”任如意摇头,“李同光一直都力主和谈,而且你如果出事了,他也逃不了责任,这可是在安国的地盘,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脑子的蠢货组织的刺杀。”
“那如意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任如意拍了拍她的头,“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然后努力在李同光面前不露出破绽,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意姐,你也是安国人,你认识这个长庆候吗?”
任如意心道岂止认识,她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转身出去了。
一出门任如意就看到了天上的孔明灯,上面有着朱衣卫样式的记号。
但是……有些细节,他画错了。
任如意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前,她又特意看了眼那只孔明灯,想起来今天那孩子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
“我会一直,一直在那里等你。”
直到孔明灯消失不见,任如意也没有出现。
李同光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影在凄清的月色下显得十分孤寂而挺拔。
【打个赌,我赌师傅会心软来找小狗】
【我觉得不会,毕竟他们现在立场不同,如意是梧国郡主,如果私底下和鹫儿见面,事情性质就变了,师傅还是很理性的】
【有点心疼李同光】
【唉孩子怪可怜的,爹不疼娘不在,唯一的师傅还无法相认】
【李同光,一款只有师傅才能哄好的病娇小狗】
“师傅……”李同光低声喃喃。
他心中盘旋着许多疑问。
师傅为什么会变成梧国的郡主?
那个礼王跟师傅又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跟师傅那么亲密,凭什么让师傅那么护着他?师傅……师傅只能护着我一个人!
想抢走师傅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都得死。
【感觉他又在脑内发癫了】
【仿佛看到一只小狗正在阴暗扭曲地爬行】
【他是不是在想一些禁忌而刺激的事情?】
【李同光,展开说说】
“侯爷,要不我们还是……”
李同光露出一个惨烈的笑,“你也觉得我师傅今晚不会来吗?”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李同光在原地站了一宿,眼中的光却从未熄灭,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此一人的身影,巍然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