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李承乾心中五味杂陈，玄奘的话让他措手不及。他深知此刻的处境并不乐观，想要说服这位高僧撒谎似乎并非易事。然而，他决定放手一搏，试试看能否扭转乾坤。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坚定而诚恳：“我是父皇的儿子，通关文牒上也明确记载着我是大唐皇室的一员。我提及父皇的名字，并非是在说谎，只是稍微夸大了些而已。”

玄奘眉头微皱，语气坚定：“殿下，无论是说大话还是说谎，本质上都是欺骗。对此，我无法表示同意。”

李承乾一时语塞，他真的被玄奘的话给震住了。然而，他并未放弃，转而提出了另一个方案：“好吧，那你到时候就报我的名号吧，就说我是大唐皇帝的儿子派你前来的。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你在提及我父皇的名字时，能够声音洪亮一些，将焦点放在他身上。”

玄奘稍作思索，点了点头：“这个我可以答应。”

李承乾见状，心中稍感安慰。他继续解释道：“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希望你能在异国他乡受到应有的尊重和礼遇。毕竟，若是你默默无闻地前行，路上定会遇到诸多艰辛。”

玄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殿下，我对于这些虚名并不在意。”

李承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谈论起了另一个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你打算带几个侍从一同前往呢？”

玄奘闻言，不禁吃了一惊：“几个侍从？这……”

玄奘只得应声道：“那就请殿下安排吧。”他的内心却感到一阵忧虑，这次的天竺之旅，在李承乾的插手之下，似乎即将变得与他原本的期望大相径庭。这真的是他所追求的吗？

李承乾轻声说道：“我会为你安排一个侍卫，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再找一个翻译，他精通附近几国的语言，能助你一臂之力；此外，还需一个商人，他会帮我带回一些我所需的东西。”

玄奘听后，略一思索，道：“殿下，关于翻译的人选，我已有合适之人。”

李承乾点头，道：“好，其余两人我会为你挑选。”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先去休息，待人员齐备，我们便即刻出发。”

玄奘依言退下，而李承乾则陷入了沉思。他考虑着侍卫的人选，决定从自己的亲信中挑选一人。而商人的选择则更为棘手，他最终决定亲自前往集市寻找。在朝中挑选合适的商人并非易事，朝廷中的官员大多忠诚于他的父皇，面对遥远且充满危险的国度，他们或许不会愿意冒险。因此，他决定在集市上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那些怀揣梦想、愿意冒险的普通商人。人往高处走，大唐无疑是他们心中的巅峰。然而，在这巅峰之外，是否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值得他们去探寻呢？

李承乾的初衷是美好的，他期望在熙攘的集市上找到合适的人选。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愿，集市上的人们都忙于生计，谁又愿意跟随一个僧人去遥远的异国他乡呢？秋月询问了许多人，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她无奈地回到李承乾身边，如实告知了情况。李承乾不禁感到有些无语，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商人的数量竟然如此稀缺。其实，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李世民封锁边境后，陆上商路被切断，跨国商人数量锐减。面对这样的困境，李承乾不得不另辟蹊径，思考起用其他身份的人来代替商人。他灵光一闪，意识到其实并不需要真正的商人，只需要一个能够完成他交代任务的人就足够了。这样一来，侍卫和商人可以是同一个人。然而，翻译和商人则不能是同一人，因为翻译是玄奘找的人，李承乾不便指使他们做其他事情。

在手下侍卫中，李承乾觉得只有薛仁贵的附赠品王茂生能够胜任这个重任。虽然这个任务对于王茂生来说有些超纲，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李承乾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像薛仁贵那样效力，也应当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承乾将自己想要购买的物品一一告知王茂生。令王茂生惊讶的是，李承乾要买的并不是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而是各地的土特产——农产品种子。李承乾的指示是尽可能地购买沿途能找到的种子，并把它们带回长安。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李承乾特地交给了王茂生一笔黄金作为购物的资本。对于第一次接触到黄金的王茂生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他激动地发誓一定要帮李承乾完成任务，不辜负这份信任和重托。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长安城的城门，踏上了西北的征途。李承乾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这辆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平稳前行，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或许是李承乾的特意安排，或许是车内乘客的习惯使然，车内的人竟然在马车内完成了所有的生活需求，从未踏出车门一步。五天的行程，马车终于抵达了边境的凉州城。官兵们按照惯例进行了检查，却意外地发现这辆马车和里面的人都被扣留了下来。令他们感到困惑的是，车上有一位光头和尚，却没有通关文牒。他们好奇地询问和尚的来意，和尚只是淡然地说他是来边关修行的。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守关的士兵还是按照规矩将和尚与马车一起送回了长安城。又是一段五天的旅程，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繁华的长安城。他们带着被抓的和尚去见李世民，想要揭开这个谜团。李世民原本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们的归来，但当看到被抓的和尚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记得去年才见过玄奘，怎么可能短短一年时间，他的模样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呢？这根本就不是玄奘！李世民心中明白，这一定是李承乾搞的鬼。他立刻下令让人去找李承乾过来，他要当面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李承乾到场后，看到被抓的和尚，却显得异常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玄奘现在何处？”李世民直截了当地问李承乾。

李承乾一脸茫然，“玄奘？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更别提见过他了。”

李世民一拍桌子，声音里充满了威严：“李承乾，你不要跟我耍花样。我警告你，最好把玄奘交出来。否则，我决不会让任何人离开边关。”

李承乾神情坦然：“父皇，我真的不知道玄奘是谁，你让我怎么交出来呢？如果您不信，可以派人搜我的府邸，若真能找到他，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看着李承乾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李世民心中明白，这小子恐怕已经把玄奘藏得无影无踪了。他暗自思忖，李承乾如此有恃无恐，必然有所依仗。“这次算你运气好，但下次别再让我逮到你！”李世民冷冷地说，“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七天内不准踏出府邸半步！”

“多谢父皇！”李承乾恭敬地行礼后离开。

在丽政殿里，李世民眉头紧锁。他遗憾地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察觉到李承乾的意图呢？现在玄奘已经失踪了，他会去哪里呢？难道真的像空气一样蒸发了吗？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快拿地图来！”他急切地命令道。不一会儿，一幅精美的地图展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搜寻着，突然定格在一条航线上。那是他们新开辟的海上航线，既然陆路不通，那么玄奘很可能选择了这条海路离开。

玄奘的追寻已然无法挽回，或许此刻的船队已扬帆起航。李世民只能顺其自然，内心却希望能够平安归来。毕竟，如玄奘这般的人物，世间难寻。他的安全归来，将是最好的结果。

李承乾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享受着悠闲的时光。七天的闭门不出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毕竟他曾一个月足不出户，而现在更有美食相伴，还有人伺候左右。他遥望南方，江南的美景尽收眼底，落花时节更添几分诗意。在广州的一艘货船上，玄奘、王茂生以及一位作为翻译的胡僧，三人并非商人装扮。玄奘虽不解李承乾为何临时改变主意，让他选择水路出行，尽管他已拥有通行证明。然而，只要他能逐步接近天竺，这便足够了。

玄奘想起李承乾交给他的一封信，信中交代了一些事情。他上船后打开信件，正是时机。信中李承乾的调侃和机智让人忍俊不禁：“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在船上了吧？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走那条陆路，求通行证明也只是做给我父皇看的。”玄奘不禁哑然失笑。信中李承乾继续写道：“关于陆路不通的问题，我相信未来几年我们会打通它。对，就是打仗的‘打通’。我这一语双关用得如何？”玄奘再次感到无语，却又觉得李承乾的幽默和机智让人难以抗拒。信的最后，李承乾认真地叮嘱道：“在天竺，你想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先打听一下消息。如果我们已经大胜，你就走陆路，顺便游历一下诸国；如果还在打仗，务必坐船回来，我们不冒不必要的险。”信到这里突然中断，留下玄奘陷入沉思。他双手合十，轻念一声：“阿弥陀佛。”他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