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桂花香飘满了大街小巷，金黄色的树叶散了一地。家家户户热闹非凡，孩子们在街道上快乐的嬉戏玩耍。
说书摊又开始讲起姮娥奔月的故事。尽管年年都讲，人们仍然百听不厌。
“相传羿从西王母那里得到了不死药，交给姮娥保管。逢蒙听说后前去偷窃，偷窃不成就要加害姮娥，甚至想加害羿。为保护羿，情急之下，姮娥无奈吞下不死药飞到了天上。姮娥不忍心离开羿，就滞留在常年孤寂的广寒宫里。从此二人一天一地，只隔着人间遥遥相望。”灵石先生娓娓道来。
一天一地，隔着人间遥遥相望……为什么只能相望，不能在一起吗？毛球难过地想。为了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忍受分别之痛和终生无边的寂寥，这值得吗？
毛球坐在树上皱着眉头，有的人总是做些奇怪的选择。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要互相思念呢。
月高高挂在天上，明亮如银，圆润如盘。家家户户皆是团圆热闹的景象，美丽温暖的岛屿却是安安静静。
小夭坐在房里，手里抚着精致的海月弓箭，静静地看着空中的月亮。
犹记得，那年的明月从海面升起，清辉倾泻而下，天地瑰丽，人渺小如蜉蝣。
“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
“再稀罕的景色看多了也腻，除非有人陪我一块儿看才有意思。景永远是死的，只有人才会赋予景意义。”
那人却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静静看着月亮。
那年，空中明月不如第一次圆，漂亮的大贝壳飘在海上。他坐在她的身旁，面色惨白，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轻轻诉说着他的过往，用灵力为她下了一场独一无二的雪。
那年，他们一起坐在船上，她说她要解蛊，他却笑着说自己要做奇货可居。
回忆轻轻闪过。如今月亮还挂在天上，从前的人却不在了。
空中一声鸟叫，毛球飞来，把礼物放到了桌上，落在椅背上，和小夭一起看月亮。
“毛球，你来了。最近怎么样，有好好修炼吗？”
“当然。”
“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
毛球不满地说:“才没有，我是吃的有点饱而已。”
“璟在尝试做一种新的馅料的月饼，是鲜肉的，你想不想吃。”
“好吃吗？”
“璟调的馅料可香了，现在在蒸着呢，你没闻见？”
毛球吞了吞口水，“那我勉为其难的尝尝吧。”
小夭笑眯眯地说:“那真是为难雕大人了。”转头看见桌上的礼物又说:“你来找我我就很高兴，不用每次都带礼物的。”
“哪有空手来的，那不成白吃白喝了。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就给我多装点草药。”
小夭哈哈笑出声:“你这些都跟谁学的？你这人语说的有模有样，竟还懂得人情世故？”
毛球说:“那是我悟性高修炼的好，本姑……本雕向来公平合理，才不会白占便宜。”
“你哪来这么多钱每次都买礼物？”
“说了多少遍了，我自有挣钱的法子。”
“不会是……”
毛球不屑，“当然不是，我的礼物光明正大。”
“毛球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甚是欣慰啊，欣慰。”
“说的跟你多老一样。”
秋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小夭喃喃细语:“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是啊，真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快吗？”毛球整日忙碌，只知道日夜交替倒没觉得多快。
小夭道:“都五六十年了，你送我的礼物都堆成山了，还不快呀。”
毛球一怔，五六十年……原来已经那么多年了，可是女娲石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小夭问:“毛球？”
毛球回神道:“已经……这么多年了吗。”
小夭笑而不语。神族和妖族寿命都很长，区区几十年确实不算快。他们还有很多个几十年。
“你说，针扔进海里还能找到吗？”
“大海捞针？额，应该很难找。”小夭看着毛球，又安慰它，“但是好好找，总是有希望的吧。”
毛球问:“希望有用吗？”
“以前有个人告诉我，希望是骗子。但是他凭着希望熬出来了，所以是有用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夭觉得今夜的毛球和之前不太一样。
“没什么。无聊，随便问问。”
小夭看着月亮说:“要想要得到什么，一定要相信那东西存在。你遇到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毛球说:“你的道理可真多。”
小夭轻笑:“谁让我比你活的久呢。”
毛球说:“活的久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真没事？”
“你话真多。”
“好吧。没事就好。日子有希望就会有奔头，想干什么就去干。不要让自己后悔了。再坚持坚持，你说的那根针也许就找到了。”
毛球握着怀里的混沌钟，“希望如此。”
它低头看到了小夭手里的弓，那是它陪主人跑遍大荒收集了几十年材料做成的弓箭。靠近窗户的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钉了个弓架。
“你把弓摆着？”
“嗯。”
“你不用吗？”
“怎么，你想跟我比一比？”
毛球一憋嘴道:“跟我比箭，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小夭说:“我只欺负人，不欺负雕。”
毛球意外的没顶嘴。
它记得相柳和小夭大战前在葫芦湖见过一次。那天相柳如雪的白衣上，殷红的血如怒放的桃花一般氤氲开，伤口触目惊心。过了很久很久，相柳才召回毛球。
毛球去接他时，相柳手里还握着两支沾了血的小箭，他面白如纸，无力地坐在毛球背上，漆黑的双眸里是毛球看不懂的哀伤和寂寥。两支箭对相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那天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重伤时都虚弱，都无力，毛球载着他穿过云端时都慢了几分，煽动的翅膀都小心翼翼。
它看着弓箭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你会想念他吗？”
“会。”
“你会忘记他吗？”毛球偷偷把怀里的混沌钟往外拱了拱，不动声色地往小夭那里靠了靠，两只翅膀也蓄势待发——如果小夭说会的话，它准备给她两翅膀。
谁都可以忘，小夭绝对不能忘。
小夭抚着手里的弓，温柔地笑着说:“不会的，这辈子大概是忘不掉了。”
这些年小夭和璟过得很好，他们会一起弹琴跳舞，会一起研究药方，会和左耳苗圃一起在院子里聊大荒的八卦。他们去了很多海岛，那些相柳给她说过的美景，她带着弓箭都看了一遍。
平时小夭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摘木槿叶子，看医书，在院子里练弓箭。璟很少提从前，话不多，每天忙忙碌碌，晒被子，晒草药，酿青梅酒，晒着小夭爱吃的小零食，仿佛他一直都是清水镇的那个叶十七。
隔一段时间他们也会去大荒各地逛一逛，买些补给，看看热闹。日子简单而平淡，安稳踏实。
那段难熬的时光，璟一直陪着小夭，他希望他的陪伴，能让小夭少些难过。璟对小夭从来都是温柔的，他愿意慢慢等，给小夭时间，让她心里的那道伤疤慢慢抚平。他并不想替代小夭心里的人，他知道，小夭的心里有自己。
不管小夭想去哪里，他永远跟在她身边，但他从不主动陪小夭去海底，那是属于小夭一个人的地方。对于相柳他是感激的，没有相柳，他没有命站在小夭身边。相柳为什么救他，只有璟自己知道。
后来小夭再提起相柳时，心没那么痛了，但还是会想起他，有些人就是要用一辈子来纪念的。
得到答案的毛球激动也有些得意的看着门口，它知道璟的小狐狸在门口偷听。就算它不来，毛球也会把这话千里传音的传到它耳朵里。哼，气死你，就算我主人不在也是有人想念他的。她会记得一辈子！
毛球哼着歌飞走了，而门外玉面的小狐狸气的满脸通红，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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