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里铜刺（二）

　　姜千潮身后那三人之中的一个开口道：“结局已经很明显了。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名字，我叫韩峥，我左右这二人是我师弟，分别叫张仁，余震。我们是杀手，但我们也是江湖儿郎。”姜千潮点了点头，道：“好。”话毕，姜千潮突然一剑劈向房顶，本已破旧房屋不堪此一击，瞬间倾塌了下来。姜千潮一把抱住朱红鱼，趁机向窗外跃去。

　　那六人人正准备追击，却听得那掌柜大喊：“你们这些该死的，我的房子啊！”那掌柜立于门口处，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眼里满是愤怒。只是当他看到这六人之时，他又一下子焉了下来，因为这六人他可怕。当这六人看着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瞬间坠入了地狱。他的全身都开始了发抖，斗大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不敢在发出任何声音。突然，他一转过身，“啊”的一声大叫后，迅速跑开了。众人不去管那个掌柜，都去追姜千潮了。但无涯很是恼火，他轻身一跃，一刀劈掉了那掌柜的脑袋。他甩了甩他的刀，“呸”了一声，道：“什么东西！”话罢，他也转过身去追姜千潮了。只见那掌柜的脑袋还在地上滚动着，鲜血流了一路，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可怜他还打算回中原买一所大房子，在娶一房小妾。一切都只能是幻想了。人生似乎就是这么无常。

　　姜千潮刚从旅店逃出来不久，又被追上了。说话的还是无涯，他扛着大刀，一脸不屑地道：“看来你确实黔驴技穷了呢。”他刚说完，又有人开口了，是刚才开口的那个韩峥，他道：“我们会让你死得体面一点的。”他还未说完，那无涯便打断了他，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直接砍死他就行了。”说着，他又是一刀砍向姜千潮。姜千潮用左手抱着朱红鱼，往后一退，避开了无涯的刀。这时，姜千潮两侧的李元忠李元义趁机偷袭，姜千潮向前跨了一步，直击无涯，顺便避开了二李的偷袭。无涯见姜千潮来袭，大声道：“来得好！”韩峥也是这时出剑，他剑锋直指姜千潮后心。姜千潮听到背后有剑风之声，不得不放弃攻击无涯，回过身来挡住这一剑。无涯并不领韩峥的情，他见姜千潮回身去应付韩峥，骂了韩峥一声，但还是向姜千潮出刀。朱红鱼在一旁，却任何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千潮。

　　张余二人见韩峥牵制住姜千潮，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是一剑刺向姜千潮。在一旁的李元忠和李元义，见五人围攻姜千潮，他们看了一眼落单的朱红鱼，相互点头示意，正准备向她出手。朱红鱼正想提醒姜千潮小心，却见李元忠和李元义向她袭来。她想要做一些什么，却是一筹莫展。

　　姜千潮侧目看了一眼朱红鱼，见她情况危急，心中自是着急。可他自己却被四人同时攻击，自身难保。他正想着，却听得无涯道：“和我们动手也敢分心？”话罢，无涯一刀从姜千潮后背砍下。姜千潮被韩峥牵制躲闪不及，只好一个侧身，但仍然被无涯伤到。只见无涯的刀从姜千潮的后肩划下，一时无涯的刀上和姜千潮的后背都是鲜血淋漓。朱红鱼见姜千潮受伤，心突然急了起来，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的处境。姜千潮感觉到背后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但他无暇顾及那么多，因为两侧的张仁余震剑锋将至，无涯更是打算再次出手，韩峥在剑上灌注的内力更多了。而且那李元忠和李元义正向朱红鱼袭去。

　　姜千潮一咬牙，强行用内力震开韩峥，一个侧身，避开张仁余震的剑，但始终被二人的剑前后刺伤。姜千潮无暇顾及这些，躲过了张仁余震的必杀一击，无视无涯，一个轻翻，来到了朱红鱼身前，挡下了李元忠和李元义。无涯见他无视自己，更生气了，他什么也没想，一刀劈向朱红鱼。姜千潮只好用剑鞘挡住这一刀，将朱红鱼护于自己的臂弯下。他的血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他的膝盖正在微微的颤抖，但他始终不肯将它弯下去。朱红鱼见姜千潮伤到如此地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姜千潮但是越战越勇，他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强行发力，同时逼退了二李和无涯。这时，韩峥却是一剑直逼姜千潮的心脏而来。张余二人也是蓄势待发。而剩余的三人更是要卷土重来。朱红鱼见姜千潮如此，而自己却只能受他保护，而且还经常拖累他。她一把推开姜千潮，想为他挡这一剑，也好让自己不再拖累他。朱红鱼相信，没有了自己的拖累，姜千潮一定能够打败他们，活着离开这里。但姜千潮却是一把抱住了朱红鱼，挡在了她面前，他愤怒道：“你疯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愤怒。这时，韩峥已经一剑自姜千潮背后刺穿了姜千潮的左胸。姜千潮一口鲜血喷在了朱红鱼脸上。

　　其他几人见此，收起了手。韩峥看着姜千潮，他拔出了剑，不语。姜千潮想要动动手指，却发现有些艰难，但他还是强装镇定，他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那喷涌而出的鲜血终于止住了一点，但还是血流不止。他伤得太重了。

　　姜千潮重复了之前的话，只是这次他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他冷冷地道：“你疯了？”朱红鱼听到他的声音，虽说还是那么冷，但到底能听出他有一些生气了。她心想：“他是在意我的。”想着，她低下了头，轻轻地抱住了姜千潮，把头埋在他怀里，没有去回答姜千潮。因为这已经是最后的回答了。被他抱了这么多次，而且还是受形势所迫的，终于能够主动抱一次他了。虽说可能只有一瞬，但这一瞬，就已经足够了。

　　姜千潮被朱红鱼这么一抱，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最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剑，呼出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同样轻轻地抱住了朱红鱼。剑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朱红鱼吃了一惊，但很快幸福包裹，她紧紧的抱住姜千潮，再次泪流满面。

　　一旁的铜刺六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再说话，都默契的安静地看着这对患难男女，连一向张狂的无涯也不再做声。这一对男女，这时倒真的像一对落魄江湖的情侣了。男的已是衣衫如血，而且还血流不止，女的也是满脸鲜血。铜刺六人是杀手，是凶器，但他们到底还是江湖中人。

　　朱红鱼抬起头，看着姜千潮，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脉脉含情地看着他，她轻轻地道：“我好欢喜。”我好欢喜，终于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看你了，我好欢喜，我终于让你喜欢上我了呢。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她转过身，向铜刺六人道：“就让我们这样死在一起吧。这样可以抱多一会儿呢。”答话的是韩峥，他听到了这句话，愣了一愣，他想起了那年那个女子对他说的话。也是这一句：“让我就这么抱着你吧，这样可以抱多一会儿呢。”他有一些想哭，但他很快就点了点头，有些复杂道：“好。”

　　朱红鱼听完，转过头来对姜千潮道：“这样，可以吗？这样，就可以了吧。”姜千潮不语，他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没有用上那道剑意呢。

　　他们二人都闭上了眼睛，等死。

　　等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