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四十九章

　　“她自己写借钱的时候不写合同；属于她的房子也不去办理过户，拿到自己名下。属于自己的财产都不去争取，什么都只会怕麻烦，她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岳二姐（岳振布）生意做得好，有赚的时候，大家一起分点。岳二姐一亏，事情稍微发生点变动，别人又不是傻子。肯定是先还银行，还有签了具备法律效益合同的那帮人撒！我妈这种情况，她肯定是能拖则拖！”明亮的卧室里，魏殴对宋云江吐槽着自己的家事。

　　“哼，她平时一直都在我面前装穷，做得家里像揭不开锅了一样，关键是，我又不是真正的弱智啊！她到底有没有钱，我能看不出来吗？后来终于等到岳二姐要赖账，同时岳四姐又病得要死了，双方都不想认账的时候。她才迫不得已给我说了实话，喊我去帮她追回这些财产。就这样，我才被她推到前面去，对付岳二姐。当时她承诺，不论我追回多少财产，她都分我一半。结果呢？我去踏马的！”

　　魏殴咧着嘴，摆了摆脑袋，眼神里全是愠怒，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我当时费劲千辛万苦，通过电话录音、套话等方式。去她家里谈事偷偷录音取证，聊天截图、视频通话全部以录屏保存。甚至还威胁她孙子！我当时去查出了他孙子具体在哪个班上课，在哪儿读书，放学的时间，回家的路线这些，最后再亲口告诉她。终于把她吓到了，使得她还了一部分债，暂时还不上的，也都补齐了完整的字据！”

　　宋云江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魏殴讲这些他家族里的故事了，但每一次魏殴都会讲得更加详细一点。

　　“当时，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担惊受怕的？！特别是威胁她孙子这一步，但凡让她抓住证据，该进去的就是我了！我当时都只能亲自在她耳朵边，用悄悄话来威胁她。妈蛋，真就成了用最怂的语气来讲威胁人的话！”

　　宋云江：“我觉得哈，你都威胁过她孙子了，岳二姐这辈子肯定都会记住的。等于说，你其实为了你妈，已经彻底得罪岳二姐了。”

　　“那是撒！”魏殴气得往上吹了吹自己的小胡茬，虽然它们现在还太短，根本不会被吹起来。

　　“我当时是真的一点都没想奔着我妈的钱去，我只是想拿回本来就属于我家的钱。结果我妈那个傻子，自己多虑，被岳二姐看出来了。岳二姐就简单的挑拨离间了一下。你猜她怎么说的？”

　　宋云江回忆起曾经魏殴讲过的一些内容，说：“岳二姐肯定是给你妈说，是你魏殴想要她的钱，对吧？”

　　“嗯，对头！岳二姐当时就是这样说的！她问我妈，为啥子我妈的钱，我妈自己不着急，我一个做儿子反而更着急。结果，哼！……”

　　魏殴话还没说完，宋云江就接过魏殴的话说：“结果你妈就真信了！”

　　“何止是信啊！？依我看，她就是故意去信的！”魏殴两腮旁边的咬肌都绷紧了，说：“我感觉她就像早有预谋一样，把我用完就丢！只是顺着岳二姐的挑唆，就坡下驴，想让我去恨岳二姐，自己扮演一个二哈子的角色给我看！”

　　宋云江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你妈未必有这么聪明，她可能是纯粹的傻。”

　　“其实也有可能，但是我通常不以愚蠢去看待一个人，宁可把他们想成坏，也不要把他们当成傻。不过，她后面的操作，我确实可以怀疑她是真的傻。”魏殴往下沉了沉肩膀，然后说：“她后面居然又鬼使神差的和岳二姐缓和了关系，而且看上去很大概率还是她主动的！从她和岳二姐走进后，我就预感可能不妙，我还是想拿一部分钱去创业，或者单纯被我自己控制就行。结果发现，已经晚了！”

　　“我妈后来一分钱不给我！不但不给，她还去岳二姐面前说，说一切都是我计划、安排、操作的！还说她们两个毕竟都是亲姐妹！毕竟都是一家人！她根本就没逼岳二姐还她钱！还说我一个私生子，和她关系本来就不好，说我打她，威胁她，逼她配合我工作！然后她迫于无奈才告诉了我她其实有钱的事实！她还在岳二姐面前说起，她是从头到尾都在劝我别去逼岳二姐还债！我呸踏马的！焯！”魏殴很想直接把口水直接呸出来，但是考虑到宋云江有点洁癖，加上吐到地上难得做清洁。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没忍住往桌面上锤了两拳。

　　没想到直接把桌面上的水杯都震倒了，幸亏，里面没有装水。

　　“淡定点，我知道这很气人。”这一次终于轮到宋云江来劝魏殴冷静了。

　　魏殴深呼吸了一口后说：“嗯，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失态。”

　　宋云江：“没事，我理解。我要是遇到你这种情况，可能比你还激动。”

　　魏殴又多喘了几口气后，面色凝重地说：“我踏马从来就没打过她！而且整件事情办下来，我不但一分钱没拿她的。就连中间跑趟趟、咨询律师，办这些事情的费用，我都一分没找他拿，全是我自掏腰包！我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为了她把岳家最有实力的岳振布也得罪了，还包括势力更大的李家（指岳振布的丈夫，李升永的家族）。到头来她居然去亲戚面前造我的谣！让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不等宋云江回话，魏殴又借着兴头继续往下说：“你以为这就完了？她还做了更离谱的！我和岳二姐补的那些字据，她后来竟然还弄丢了不少！而且，这都还没完！！她甚至为了和岳二姐和好，还主动撕毁了一些合同！主动放弃了很多我拼死拼活才争取回来的利益！还好意思给我说什么，‘毕竟都是一家人’、‘毕竟都是亲姊妹’之类的鬼话！老子当时真的是，感觉要被她气起吐血！那时候，我横竖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后来我总算是明白了一点点，她就是故意来气我的！想证明她自己才拥有对这个家的实际控制力！说白了，她就是宁愿把自己都一块搭进去，也要来恶心我一顿！”

　　宋云江和魏殴认识这么久了，今天是第一次听到魏殴把这件事的细枝末节讲得这么清晰，虽然以前就听到魏殴讲过一点碎片，但是知道事情详细内容之后，宋云江的情绪都被魏殴调动了起来。他愤愤不平地说：“你也是脾气真的太好了！我妈要是这样对我，我肯定要真的打她了，搞不好还要打死她！麻的！她不是要污蔑你打了她吗？你就真打啊！真打了，起码，她说出来的话还不至于是全假！”

　　一看宋云江“起火”，魏殴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承认，我冲动的时候，确实也有过你这样想法，但是吧，我短暂这样盛怒之后，很快就明白了，我想要的并不是情绪上的宣泄，而是要实打实的利益。所以我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过早暴露我的不满。至少，实力不够的时候，我不会。”

　　宋云江说：“我还是没你这么能忍。”

　　“对了，你猜我后面又是怎么掌握到现在这么多钱的嘛？呵呵，说来讽刺，居然还是利用了她的贪婪！”魏殴一脸奸笑，然后说：“随着岳振布退出做生意的一线之后，我妈的钱就没法在她那里放高利息了。她自己只有一个小学文化，又耍了几十年没工作，根本没有赚钱的门路。银行定存的利息、理财产品以及国债的那点收益她又看不上。加上正好大流感来了，全世界经济萧条，国家下调定存利率。她银行的利息就更低了。”

　　宋云江已经明白了过来，“所以她又启用你去帮她赚钱！对吧？”

　　“对！”魏殴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

　　“踏马的！真是掉钱眼里了！你妈简直了！”宋云江愤愤不平地反问魏殴：“这叫妈？这也配叫妈？”

　　“哼！”魏殴冷哼一声后说：“除了把我生出来和我做手术时花钱没含糊，除此之外，她确实有点难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妈。”

　　宋云江又气又有点疑惑，“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坑你，又恰好在你需要做手术的时候，又救了你呢？”

　　“我想，是她需要个能给她养老的后人吧！”魏殴说：“她也总是拿生了我，和掏钱为我做手术的事来讲。说我应该如何如何报答她，感恩她。还算得特别精，什么当年的购买力，现在的购买力，如果给我做手术的这笔钱在当年拿去投资、买房、放高利贷，到现在应该又是多少钱了。进而得出，我需要连本带利的还她多少钱。所以，在她的逻辑里，我帮她赚钱，就只是在还欠她的债罢了！这踏马多么完美的逻辑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

　　魏殴故意提出一个违心的反问，令宋云江更加反感岳振冬的为人了。

　　“我只能说……”宋云江的脸色无比难看，后半句话几乎是低吼了出来：“对踏马个头！”

　　“有踏马这样的父母，真的是刷新我的三观！”宋云江情绪高涨地说：“踏马故事会都不敢像这样写！你妈那些事迹，要是被一比一还原，拍成电视剧，肯定要被观众喷到下架！”

　　魏殴又耸了耸肩，再摊开手说：“毕竟艺术来源于现实，有时候吧，现实比故事还魔幻，也是正常的。”

　　宋云江：“我要是生在你那个家庭，我肯定没你这么好的心态。大概率，我直接就离家出走了！很早之前我就说过！”

　　“所以说，我不是你。我到底是逐利的。”魏殴站起身，走出去，随后端了两杯水进来，递给宋云江一杯，自己喝了另一杯。接着说：“更可笑的是，她还会破坏自己的既得利益。”

　　宋云江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擦了擦嘴巴，问：“是不是你刚刚才说过的那种，她就是单纯的为了恶心你而恶心你，甚至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啊！对对对！她就是这样的！江哥，你果然领悟得快！”

　　宋云江：“没得法，她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你只要给我讲过一次，我必然就印象深刻了。而且，只要再一提到类似的情况，我就会下意识的往这上面去想了。”

　　“是啊！就比如说随意违约，轻易打破合同这些！她自己要买房子，不提前做好资金规划。钱不够的时候，就来喊到我去给她从那些还在正常运作的生意项目里面抽钱出来，就为了满足一下她的任性！”魏殴又掐了掐自己的肱二头肌短头和里面挨着的喙肱肌，习惯性地揉了揉，同时嘴里继续说：“这都还不算完的，更过分的是，因此而产生的违约金及后续收益损失，她就像看不懂原因、听不懂解释一样，非要一个劲地咬死了的说，说我坑了她的钱！”

　　“我的天，你这都能忍！”宋云江心里虽早有准备，但听到魏殴这样说，还是露出了一脸无语的表情，他轻摇脑袋，缓慢地抬手，整条胳膊微微颤抖着，最终握住拇指以外的其余四指，向魏殴比了个“赞”的手势。

　　“我知道这很憋屈，我也不想这样，但我需要她的钱。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是孙子。我思索了一番后，决定还是在家里当一当孙子，争取以后尽量别在社会上再当孙子了。”

　　宋云江对魏殴的话表示很难赞同，因为宋云江始终觉得一个家庭不应该完全只讲利益，起码得要有一些亲情和真爱才行。为此二人再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了几句。一会儿之后，魏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对宋云江说：“我现在该去训练了，等有空再说吧。”

　　宋云江：“要得，你先去忙你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