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悔棋

蓝忘机拿了丹药来到寒室，早有门生行礼通报请他进去。

蓝曦臣盘腿坐在案几旁，双目紧闭，面容憔悴，形体削瘦。蓝忘机行了一礼轻轻唤道：“兄长，忘机回来了。”

良久，蓝曦臣才睁开双眼，勉强笑道：“忘机回来了，快坐。”

蓝忘机在案几对面坐下，从乾坤袖中拿出丹药，本欲劝说几句，但自小少言寡语，从未劝慰过人，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有道：“兄长，保重身体。”

蓝曦臣点头道：“我知，只是这一切都太突然，我还需要一些时日，族中事物就劳烦忘机你了。”

蓝忘机道：“兄长安心静养，忘机有不懂的地方再来叨扰兄长。还有一事，需秉明兄长知晓。”说完，嘴角抿了抿，垂下浅琉璃色眼眸。

蓝曦臣微微笑道：“想必是魏公子来了云深不知处。”

蓝忘机一下子抬起眼，看着蓝曦臣：“兄长怎知？魏婴受了重伤，我带他回云深不知处养伤。”

蓝曦臣微笑道：“除了魏公子，还有谁能让忘机你动容？”

蓝忘机：“兄长……”

蓝曦臣又道：“魏公子归来不易，你可想好以后如何？”

蓝忘机轻轻摇摇头道：“他能回来，我心愿已了，再无奢望，只想把他留在云深不知处，护着他，平安顺遂就好。但魏婴生性不羁，喜欢肆意江湖的日子，我怕……我怕这云深不知道的四千多条家规拘住了他……”

蓝曦臣笑道：“四千多条家规，魏公子又何曾遵守过？只是忘机，你的心意呢？可曾对魏公子明言过？”

蓝忘机的双手在衣袖里紧握着，耳垂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粉红色，轻轻摇了摇头，道：“忘机不敢，怕……吓到他，他又突然消失，让我再也找不到他”

蓝曦臣叹了一口气道：“忘机啊，忘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遇事一贯持诚稳重，思虑周全，断而敢行，为何一遇到魏公子的事，就踌铸不前，犹豫不决，看来，这魏公子真是你的软肋啊！忘机，莫待无花空折枝，切莫像为兄这样懊悔不已。”

蓝忘机见蓝曦臣面有疲惫之色，行礼道：“兄长，你好生静养，忘机先告退，过几日再来看你。”

蓝曦臣颔首示意，又开始闭目调息。

蓝忘机一路上想着蓝曦臣的话，喃喃自语：“莫待无花空折枝，空折枝……魏婴，魏婴，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

蓝忘机又去了医药堂寻蓝灏，把魏无羡醒来并发热减轻的症状细细说了一遍。蓝灏笑道：“醒来就好，今日晚间还有一副汤药，若是明日不再发热，就可停了，只需静养，操持心情舒畅，慢慢就会恢复。只是这位公子的身体太过虚弱，虽然蓝氏的药膳也可增长修为，但毕竟过于清苦，还是要多食些荤食为好，但切勿过量，以肉汤，肉粥为妙。等身体康复，我再去看看，调整药浴的药方，助公子增强体魄，稳固心神，只是这调理之道，切勿急躁，安心休养为上。”

蓝忘机行礼谢过蓝灏，心里又牵挂着魏无羡，快步向静室走去。

静室院门处，蓝忘机停住脚步，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我要下在这儿，不悔了，就这儿！”魏无羡的声音。

“魏前辈，你上一手就是下在这儿的，又悔棋了，这会儿怎么又要下在这里？”景恒的声音。

“是吗？是这儿？那我不下这儿，我再换个地方下，这儿，这儿可以吧？”

“魏前辈，君子落子无悔，你都悔了三次了！”

“我又不是君子，悔多少次都可以！再说了，我是你的前辈，含光君没教过你们，要尊重前辈吗？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眼神儿也不好，下错了有什么奇怪？怎么就不能悔棋了？”

“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眼神也不好？”

“是啊，咳咳咳，你看，我都被你气咳嗽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啊，还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年纪大了呢？”

“哈哈，小景恒，你也觉得我好看是不是？那你说说看是我好看还是含光君好看？呃，我也就是看起来年轻，其实我已经一百多岁了，是不是前辈啊？”

“当……当然是含光君好看。”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呢？”

蓝忘机听到魏无羡歪缠，又胡说八道，嘴角抿了抿，推门走了进去。

案几上，魏无羡和蓝景恒正在下棋，旁边两个装糕点的碟子，空空如也，旁边还有一张听话符。

蓝景恒见到蓝忘机，赶紧站起来行礼道：“含光君，魏前辈他……他……”

蓝忘机面色如常道：“我知。”

魏无羡见蓝忘机不像生气的样子，又恐他真的责罚景恒，连忙站起来，拉了拉蓝忘机的衣袖，说道：“蓝湛，蓝湛，糕点是我吃了，不关景恒的事。我和景恒玩得可高兴了了，是不是？啊？景恒？”说着朝景恒眨眨眼，又向蓝忘机努努嘴。

“是……是很高兴。”景恒的声音快哭了。

蓝忘机看了看景恒，又看看魏无羡，说道：“你高兴就好。”

魏无羡也补了一句：“是啊，我们还约了明天继续下棋，还要做灯笼，你明天早点过来哟，小景恒。”

蓝景恒呆了呆，朝蓝忘机行了一礼，委屈巴巴地说道：“含光君，您上次交给我抄的书还没抄完，明日我还是回藏书阁抄书吧，争取早点抄完拿来给含光君检查。”

蓝忘机抿了抿嘴角，道：“也好，你去饭堂用过午膳，下去休息吧，明日不必过来了。”

蓝景恒又向蓝忘机和魏无羡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静室。

景恒走到院门处，听到后面传来魏无羡的声音：“小景恒，你今天玩得不高兴吗？你这是宁肯去藏书阁抄书都不愿意陪我玩啊，你就是这样尊重前辈的？咳咳咳！”景恒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哆嗦，脚步也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