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初瑶带的东西也不多，打理好后已至黄昏，她自然是记不得路的，跟在苏婉婷后面拐了两个弯，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食堂。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弟子在用餐了，苏婉婷找了个闲置的灶台，一边准备食材一边问。

“想吃什么?点个菜?或者有什么忌口没有?吃不吃香菜?”

夏初瑶谦虚道：“我也不知道你会什么，你做点你喜欢吃的吧，我不能吃辣，也不喜欢吃苦的，香菜可以有，我不怎么挑食。”

苏婉婷也不多话，叫夏初瑶找个偏僻的地方坐着，抄起锅铲开始做饭，手法娴熟。夏初瑶打趣她：“哦呦呦，苏小娘子好生贤惠。”

晚饭比较简单，软糯的紫薯粥搭配咸香鸡蛋饼，刚收拾完东西的夏初瑶吃的很快，但还是不忘保持仪态，苏婉婷用食盒打包了一份粥和饼，引来了夏初瑶的不解：“你装它干嘛？当夜宵吗？”

苏婉婷答非所问：“你记不记得师父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当然，如果你们有精力也可以为我做一份。”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句，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说明她不光穷，也不会做饭。”

在公开场合这样贬低自己的师父，苏婉婷也是勇气可嘉了，如果要给江茫送饭，打发夏初瑶这种路痴去是不行的，但让她自己回住处是更不行的。苏婉婷只好带着她去找师父的院子，凭着记忆找到之前待过的小院，苏婉婷踮起脚去叩门，结果手刚碰到门环，它就自己掉了下来……好吧，这里已经破到这种地步，证明师尊她是真的很穷。门环落到地面的声音打扰到了屋内的江茫，她出来推门，问道：“谁呀？”看到是两个小不点，她略微有些惊讶：“诶，你们怎么来了，手里拿着什么？要进来吗？”

苏婉婷只把东西塞给她，夏初瑶补充说：“师父，婉婷给你做的晚饭。”江茫接过食盒，暗自奇怪：她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饭……嘴上还是老老实实说着谢谢，和苏婉婷还有夏初瑶寒暄。苏婉婷也怕说太多饭凉了不好吃，回复两句就拉着夏初瑶往回走，路上苏婉婷心不在焉，张口闭口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问夏初瑶：“你刚才叫我什么？”

夏初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哦，婉婷，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我下次不叫了?”

“没有，喜欢，叫吧。”

六个字，让气氛归于沉默，直到洗漱上床，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苏婉婷失眠很严重，她蜷缩在被子里，回忆有些奇幻的一天。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干净的衣服，安全的居所，美味的事物，现在都有了。她有些许恍惚，今天早上，大宗主魏莫论一进门就夸她俩是习武的好苗子，明里暗里还想跟师尊抢人，师尊把她捡回来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天赋，可是自己真的这么厉害吗？真的有这种天赋吗？自己这样平庸的，之前只能在大街上乞讨的人，真的能修道，能变得很厉害，能被人善待吗？

她不配的吧。

这里的所有人都好有礼貌，这里的人待她都很好，她真的值得被这样对待吗？

苏婉婷害怕这些美好只是梦境，害怕自己不努力就会失去拥有的一切，一个常年吃苦的人，如果你突然给她一颗糖，那她再去吃苦就要皱眉头了。

这一觉睡得很浅，前半夜她一直在失眠，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起来，穿好雨萧弟子统一的道袍——对她来说有点大了。利落的编好头发，然后去院子里打水洗漱，顺便还帮夏初瑶打了水，铺好被子之后她看着夏初瑶，思考怎么把人叫起来。直接掀被子不太礼貌，轻轻拍她感受不到，太用力又怕吓到她，思考了一下，估计夏初瑶一时半会也起不来，苏婉婷便先去了食堂，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碗老豆腐，淋着桂花蜜，还在冒热气。果不其然，闻到美食的香味，夏初瑶立马睁开了双眼，随即却被洒进来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苏婉婷走过去，默不作声的拉上窗帘，然后向夏初瑶伸出手，把人从床上拉起来。

“我在外面桌子上等你，你洗漱好出来吃饭。”

苏婉婷去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早饭，两碗豆腐脑和两把勺子，夏初瑶动作也利落，拿着木簪子开始盘头，留下一缕长发垂在脑后，食物刚摆好她就一蹦一跳来了石桌，豆腐脑很美味，醇厚甜美的桂花蜜包裹着入口即化的豆腐，吃完一碗还叫人意犹未尽。苏婉婷收拾好餐具，问夏初瑶：

“夏初瑶，你喜欢别人怎么叫你？”

夏初瑶误以为她想叫自己的小名或者外号，答说：“我?我字雨微，熟系的人都这么叫我。”

“不是，雨微，我是说，你喜欢别人怎么叫你起床？”

不觉间，苏婉婷也用了这个亲昵的称呼，两人皆是一愣，随及，夏初瑶笑到：“这个啊，看你喜欢，我以前在家都是被母亲掀被子。”

苏婉婷点点头，没再说话，不过她认可了“掀被子”这个做法，并且打算在明早一试。

太阳升起还不到一个时辰，但闲来无事，苏婉婷想带着夏初瑶早些去等师尊，又是拉着夏初瑶左拐右拐，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中。初入时路面较窄，入口甚至是一个山洞，苏婉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看洞里有光透出，苏婉婷还是想硬着头皮走下去，哪怕真的走错了，再原路返回就是，谁知穿过小小的山洞之后，眼圈豁然是一片平地，整体乘圆形，中间的砖头上是雨萧的图案，四处有流水，浅湖环绕，内生有荷花，红的，白的，在荷叶后若隐若现，四处山壁环绕，山壁上有小瀑布，水流入湖中，山顶上还时不时有仙鹤飞过，长鸣与天际，二人一时都有些说不上话，她们不敢想，刚才那个藤木缠绕的山洞之后竟藏着这样一番洞天。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描述这片练武场，最合适莫过于《桃花源记》“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

好在江茫也没让两位小朋友久等，匆匆前来，衣袖上还沾了露水，手里拿着一柄剑和一把长枪，腰上还插有一柄佩剑。江茫介绍说：“这枪和剑是我给你们找来练手的，在你们拥有自己的兵器之前先凑合着用这个，我腰上这个是我的佩剑，它叫锦瑟，我一会用这个给你们做示范。”那长枪和剑确实就是普通的兵器，苏婉婷把目光落到江茫的佩剑上，虽然剑身入鞘，但通过漏出的剑柄便可看出，此剑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苏婉婷默默翻了翻袖子，从里面掏出两个肉包，递给江茫。

“师父，早饭，一会午饭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吃。”

江茫略惊，她这徒弟好生会照顾人，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时候知道她不会做饭的?

江茫边啃包子边说

“不知你们是否听过，雨萧派是因一枪一剑出名的，是最初的雨萧派宗主所创，向来是一脉单传，传到我的父亲，传给了我。按理来说我也只应该收一位徒弟，将这门技法单传下去，但我觉得一位修道者还是精于一种武器的修炼好，所以我找到了你们两个。现在来教你们两个一些简单的技法，好，请两位绕着练武场先跑十圈，累了可以走，但一定要跑够十圈。”

等到一上午的体能训练结束，除了在阴凉地里坐着打盹的江茫，苏婉婷和夏初瑶累到根本不想动，也难怪，这一上午又是跑圈，跳远，跳高，蹲起，俯卧撑……折腾的两个小姑娘气喘吁吁，苏婉婷还好，在大马路上跑习惯了，夏初瑶就没这么好受了，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跑这一次差点弄没她半条命。江茫拍拍手，算是对她们的鼓励，夸赞，时至饭点，练武场的弟子也两两三三走入食堂，待三人到了食堂，苏婉婷看着面前不会做饭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

“想吃什么?说吧。”

“我我我！我要龟苓膏和拍黄瓜！”夏初瑶抢先道。

江茫则是慢条斯理，缓缓的说：“凉面吧，凉面皮。”

夏日暑热，江南地区更甚，也难怪两人想吃这些凉菜，苏婉婷也不废话，眨眼闭眼又是一小桌好菜。

难怪魏莫论那个老登总叫我赶紧收个徒弟，害，早知道收个徒弟还能帮我做饭，我肯定早早收一堆回来，江茫如是想……

日子似乎就这么平淡的过去，苏婉婷和夏初瑶的基本功愈发扎实，简单的招数也是信手捏来，每日晨起练功，下午有少许空闲。

作者好，写够三千字了这章就到这里结束，照例下面是文中出现的古诗词或者典故的参考。

夏初瑶的字“雨微”，出自欧阳修的词，采桑子·荷花开后西湖好中的“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