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宁：古曲

🌘今晚的遮宁让人心碎，内牛满面(*꒦ິ⌓꒦ີ)太难过了实在是(*꒦ິ⌓꒦ີ)

  长夜戚戚，丝竹噤声，犬吠鸡鸣碧波潭上水无银。

  母亲新丧，佳人冷情，凄惨光景不过如此。张遮遑遑瘫倒于居室内，双目圆睁，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张，阳光如昨日如前日一样打进来，滚滚红尘在静寂的日光里翻涌波折，他端详着自己灰白的手，陈旧衣袍，她衣着华美步摇噔楞，家世显赫，我张遮一介愣头青书生，顽硬直言，有何值得惦恋？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谢少师确实好得很嘛！

  世人皆道是张氏子遮清风明月，坦荡无私，严正端然，也不过凡人尔，他也有克制不得的欲求和私心，在寒陋屋舍里发酵着日甚一日，整颗心酸胀颤抖不能自已。

  她那番决绝之语扯得张遮神魂也一同被撕碎，人仿佛在沉寂中死了一回，他历来也不是个身子骨健硕的，轮番打击下来，山催崩似的病倒了。

  梦境，眼花缭乱，百般因果。她是万人之上的姜后，弄权枉法无所不用其极，满头珠翠华服锦衣金丝罗绮，她和张遮认识的姜姑娘毫无相似之处可他还是义无反顾不可遏制地爱上了她，饮鸩止渴甘愿受她驱使，替她铺路揽下罪责，凡此种种如走马观花，他在其中又好像只是冷峻旁观。

  她说，你是顶顶好的人。他看到她接过谢危的刀为保下自己的命自刎堂前，没有半分迟疑。

  张遮啊张遮，原来她竟是真的重新活过！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之流的无稽之谈，可她的话言犹在耳，与这梦中景象真真切切一致无二，眼下所有推敲不通的事情都有了解释，谢危专权意图谋反，周寅之首鼠两端，太后妄图扶持临孜王登基大权独揽……

  …

  张遮缠绵病榻的消息，姜雪宁当日深夜便已知悉，坐是不住，当即星夜前来。张府依然是缟素里外，灰寂肃杀之象，她几乎不敢迈进这道低矮的门槛，正犹豫着，顾尚书见着她礼数都顾不得赶忙拉她进来，边往张遮屋里边急切地说：“姜姑娘，张遮发了高热已有四个时辰不退，请了太医来也没法子，他在混沌里一直念叨着你，在下方才正要去请姜姑娘前来没成想赶巧了……”

  姜雪宁草草谢过顾尚书急匆匆掀开棉帘走进誓死不再踏足伤心地，太医刚刚离去和她打了个照面，想要问些什么却是只有连连摇头，梦魇之症向来凶险，加之情绪郁结高热不退更是束手无策，只得下些金贵药材的汤药暂且吊着命。

  两只烛悠悠地吐着火芯子，隔着灯布照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短短三日，他就瘦了一大圈，衣带渐宽，细瘦的手，掌心里斑驳的伤口，嵌入血肉的瓷片，此刻还未结痂，薄薄地裹着一层，张遮此刻一如那只破碎的玉瓶，摇摇欲坠，性命垂危。

  他喃喃地说：“宁宁…”，“宁宁…”张遮从不如此唤她，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地叫她“姜姑娘”。是什么困住了他，自己或许又在梦里对他恶言相向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痛苦…

  她缓缓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他的衣袖上，拿起一旁湿帕子，帮他擦拭额头、面颊、脖颈、手臂……

  “张遮，你醒一醒啊张遮…”泪水决堤似的涌出来，将一路上打好的腹稿佯装好的表情一应冲溃，姜雪宁无力地伏在张遮的胸口上，过往种种早已过去，这一世的张遮就是这一世的张遮，上一世如何亏欠已然成为过往，张母含冤而死，这是她不曾料想的事，她姜雪宁已然竭尽全力来改变来让一切都来得及都变好，可她只是一个凡人，哪敌得过命运如此嘲弄…她明明已经尽力了，可为何……

  “张遮，我是宁宁，爱了你两世的宁宁，我变好了，我是好人了张遮，你可不可以醒过来看看我，我不会再做坏事了，张遮你看看我…你让做什么都好都听你的…”

  昏暗的梦境，千百张撕扯扭曲的面孔，贪婪，欲望，猜疑，权利绞成一滩烂泥，隐隐音声传来，她说：我会做个好人，好熟悉，好熟悉…

  “咳咳！”剧烈地咳嗽，张遮哑着嗓子闷闷地说：“说好了…都…听我的…”

  姜雪宁猛地抬起头，顶着一张涕泗横流哭笑不得的脸抽噎着说：“只要…只要你好好的…都，都听你的…”说着死命搂着张遮的脖子不肯松开。

  “姜姑娘…姜姑娘，在下要被你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