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食堂

第二节是林老师的数学课。

刚开学两天，其实还没有讲多少新内容，但对于蒋佑冬和蒋夏楠而言，讲什么课讲了多少，其实意义都不大。

蒋夏楠不爱听课，一本笔记本被他画的乱七八糟，全是各种简笔小人儿，猫猫狗狗小老鼠，一个正经字儿也没有。

蒋佑冬也不听课，但他坐得端正，既不睡觉，也不像蒋夏楠那样无所事事，他眼睛始终是盯着课本的，却不拿笔也不抬头，就那么坐着，动也不动。

正在讲课的林老师无奈叹气。

这兄弟俩的中考成绩她看过，分数惨烈，旗鼓相当。

全年级一共20个班，除了重A火箭班、重B冲刺班，剩下的18个班算是平行班。

这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她是怀揣着对教育事业的热忱，想要当好这个班主任的。但是现实给她迎头痛击。

第一天上课她就发现，这个班的学生对课堂内容的反应不是很积极，第二天上课就有人趴桌子上睡觉。

今天更过分了......

眼看着教室里已经趴下去一半，她清了清嗓子：“下周一我们要进行一场摸底考试，考试内容初中的课本知识和我们这周的课堂内容各占50%。”

林老师默默环视了一圈教室里怨声载道的崽子们，收拾自己的教案准备下课，暗叹道阻且艰。

下课铃响的时候蒋夏楠顺势趴倒。他虽然不听课，但是却从来不在课堂上睡觉。

这是他能做到的对老师最大的尊重了。

“真变态啊，刚开学就考试。”秦沛边吐槽边转向蒋夏楠的方向，“据说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就是分班考，考得好直接飞升，重A重B的大门只向年级排名前50敞开。”

秦沛此人，成绩马马虎虎，八卦一个不落，初中时就是班里著名的百事通。

“我只能保证自己稳定在后50。”蒋夏楠抬一下眼皮。

秦沛了然。自费择校生的成绩一般都不会太高。

“你哥哥呢？”秦沛悄悄看了一眼仿似入定的蒋佑冬，小声问蒋夏楠。蒋佑冬看上去不爱说话的样子，他不太敢打扰。

蒋夏楠扭过头去看自己的哥哥。

蒋佑冬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书本。他在学校向来如此，没有存在感，也不爱说话。只有别人主动发出动静去提醒，他才会慢吞吞抬头，给一个询问的眼神。遇到需要他开口的时候，蒋佑冬就会沉默看向蒋夏楠，等蒋夏楠替他解围。

“你看我俩的长相就知道了。他啊，跟我难分伯仲。”蒋夏楠笑着转回头去，秦沛听后笑得不行。

很早的时候蒋夏楠就发现，如果有陌生人问哥哥话，他都会先偏头看向自己，等自己说完，再和自己说差不多一样的话。

这么多年，向来如此。

每次在商场妈妈让哥哥选东西，哥哥都会让自己先选，再和自己选一模一样的。

小时候不管自己选哪个兴趣班，哥哥都会和他一起。哥哥从来没有对自己的选择提出过异议。他永远会和自己做同样的决定。

开始上学以后，蒋夏楠一直都和哥哥在一个班，听一样的课，做一样的作业。考试成绩也总是相差不大，俩个人进步也一起退步也一起。老师有时候都觉得惊奇，笑称兄弟俩共用一个脑子。

蒋夏楠有时会觉得，哥哥是和他有同样灵魂的另一个自己。

蒋佑冬抬眼看了一眼蒋夏楠，眼底有一抹笑意一瞬而逝，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中午放学铃响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呼啦啦走空了一半。

整个校园仿佛瞬间活了起来，喧嚣热闹。三个年级的学生从四面八方涌向食堂。

秦沛一边收拾课本一边问蒋夏楠：“你俩今天才报到，一卡通充值了没？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蒋夏楠想了想，点头说行，一边跟着秦沛往出走，一边在秦沛的指引下，拿着手机准备给校园卡充值。

蒋佑冬从旁边把自己的银行卡、校园卡连着手机一起递给蒋夏楠。

蒋夏楠眯着眼睛看着蒋佑冬直笑，从小到大，爸妈给了零花钱，蒋佑冬都会转手把自己那一份交给他，现在上高中了，连银行卡也给自己了？

“用一张卡也行，你可得跟好我，不然饭都没得吃。”蒋夏楠一股脑接过来。

蒋佑冬也不说话，跟着他们一起下楼。

“你哥对你可真好。”秦沛啧啧感慨。“不像我姐，从小到大抢我零花钱。”

蒋夏楠扯着嘴角，抬手搂过蒋佑冬，对着秦沛得瑟：“那你看看，我们俩从小到大，除了睡觉就没分开过，感情之深厚，你羡慕不来。”

秦沛看着两张凑在一起的一模一样的脸，推推眼镜。

感觉看久了好像能分得清谁是谁了。

蒋夏楠的眼睛总是弯弯的，没表情的时候好像也带着那么点笑意，蒋佑冬的眼神永远冷冷淡淡，不带情绪。

学校占地面积大，食堂也大，三个年级同层就餐，一眼望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蒋夏楠疯狂皱眉。

“人也太多了，我密恐要犯了。”秦沛哀叹到。

“找个地儿让我哥占着位置，咱俩去打饭。”蒋夏楠拉着蒋佑冬的胳膊，扫视周围寻找空位。

“那你怎么知道他想吃什么？”秦沛在观察哪个窗口排队的人比较少。

“他跟我吃一样的，我爱吃的他都爱吃。”蒋夏楠找到空位，把蒋佑冬安置好，跟着秦沛去打饭。

“双胞胎真神奇。”秦沛啧啧称奇。“你俩会不会一起生病啊？听说双胞胎之间有感应，一个病了另一个也会生病。”

蒋夏楠皱眉思索，这个好像......还真没有。

他俩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怎么去过医院。

啊不对，好像去过一次，在很小的时候。5岁？还是4岁？

蒋夏楠突然想不起来那次是为什么去的医院了。

秦沛已经找到了一个队伍行进得比较快的窗口，拉着蒋夏楠排了过去。他探着头往前看了看，“这个窗口好，炒菜米饭，荤素都有，可选项也多。”

蒋夏楠也探头看了一眼，食堂的伙食看上去还是不错的，他看见了糖醋里脊，这让他心情有点好。

所有甜口的菜蒋夏楠都爱吃。当然，蒋佑冬也一样。

端着两份一模一样菜色的餐盘走回去的时候，秦沛已经在蒋佑冬对面坐定了。“我左撇子，坐一起打架，你跟你哥坐一起。”

蒋夏楠绕到对面去坐到蒋佑冬身边，把餐盘推到他面前，又把筷子递给他。

蒋佑冬接过筷子，低头看着盘子里散发着甜腻气味的糖醋里脊，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蒋夏楠没注意到哥哥的表情，他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两张，往哥哥空着的左手里塞一张。

“啧啧啧，怪不得你哥对你好呢。就你这个服务态度，我是你哥也得把钱都给你！”秦沛看着蒋夏楠和蒋佑冬的相处模式直笑。

蒋夏楠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