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39）

纵然聪明如角丽谯，她也觉得自己此生第一次听不懂中原话。

娘亲？什么娘亲？什么叫快去拜见娘亲？

夭夭脸上原本与角丽谯相见的喜悦，也在笛飞声那一句话之后破碎，只剩下窘迫。

四人沉默良久，角丽谯试探性地上前一步，泪花闪闪、我见犹怜地看向笛飞声：“尊上，你是不是误会阿谯什么了？”

她哪来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有孩子！哪个小人给笛飞声进的谗言！

笛飞声满腹狐疑地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轻咳一声，无奈解释道：“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谅解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推搡面前一动不动的夭夭，用内力压低声音传话道：“知道怎样正确拉拢角丽谯加入我们的复国计划吗？”

夭夭竖起耳朵。

“你们在嘀咕什么？”笛飞声凛眉。

“没什么。”李莲花颇为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后者浑身不适地往后退了几步。

李莲花推开他：“母女重逢嘛自然有很多话要说，我们退避一下。”

笛飞声不动如山：“可我是她爹。”

“那也有话是你不能听的。”李莲花鄙弃。

笛飞声思索一瞬，虽然表面上满是不情愿，但还是顺着李莲花的力道慢慢往周边挪动。

角丽谯急着大喊：“尊上！”

李莲花回头喊：“你俩好好叙旧啊——”

夭夭听到李莲花先前剩下的后半句话，顺着轻飘飘的风传入她的耳朵里：“笛飞声是关键。”

霎时间，四周都变得空荡荡的，只留下角丽谯和夭夭两人。

此刻，角丽谯心里的千头万绪总算明了了些。虽然不知为何，眼前这南胤的小痋虫成了她和尊上的女儿，尊上竟然也信了这无聊的故事，但终究不是有碍她与笛飞声的坏事。

“尊上他，失忆了？”虽然是问句，但角丽谯的尾音上挑，显然是笃定的语气。

夭夭诚实地点头，但又觉得现在聊笛飞声着实有些浪费时间，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父亲在信中应该阐述得很明白了，我们上一次的复国……”

角丽谯轻笑着打断她，上挑的眼尾像蛊惑人心的鬼魂：“我当然知道。可是业火痋——我不打算和你们一路。”

夭夭呆住了。

角丽谯继续道，语调漫不经心又带着不屑：“单孤刀狼子野心又刚愎自负，所以他的结局，我毫不意外。”

夭夭张嘴想说什么，但眼前人目光阴冷，和母亲传给她的记忆中的角丽谯全然不一样，甚至带着几分森然可怕的气息。

“再者，”角丽谯慢慢道，“至于那李相夷——我管他是不是南胤皇亲，我都是杀得的。”

她当然知道李相夷活着，她甚至在看到李莲花身形的时候就认了出来。当时笛飞声出关，随着这个惊天好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玉红烛上报的——在玉秋霜的身上，有扬州慢的踪迹。

真是个令人不爽的消息，阴魂不散的李相夷。如今他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尊上身边，此人居心，实在不良。

夭夭动了动喉咙，看上去欲言又止。

她问：“角丽谯大人当真不和我们一起复国？”

角丽谯反问：“我又何须你们？待我杀了李相夷，这天下迟早是我角丽谯的。”

“好吧……“夭夭小声喃喃。她垂下眼睑，看上去噙着泪水。

她生得人畜无害，杏眼无辜又可怜，当初就连李莲花也被她这一张脸骗了过去。所以就当角丽谯满意地借着月光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并幻想尊上和自己喜结连理时，猝不及防听见夭夭大喊：

“爹爹，娘亲欺负我！”

夭夭撒腿就往笛飞声刚刚离开的方向跑。

她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李莲花说笛飞声才是拉拢角丽谯的关键。

还得是她英明神武的主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