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20）

夭夭和封磬又拉着李莲花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听得李莲花耳朵都起茧子了。他颇为苦恼地捏了捏鼻子，偏偏夭夭还是死死拽着他外衫一角，捏出许多条褶皱来。

夭夭努力挤了两滴眼泪出来，黏黏糊糊地朝李莲花呜咽，“主上——夭夭想家——主上——我们复国好不好——”

夭夭最喜欢撒娇。百年前，在还未进罗摩鼎的时候，她总会抱着公主殿下撒娇。小痋虫化人后明眸皓齿，抓着公主绣满昂贵珍珠的裙子嘟起小嘴，像个瓷娃娃一样精致漂亮。

所以她再无理的要求，公主都会答应。

但李莲花老狐狸一只。他摆出年长者的沉稳，像逗狐狸精那样轻轻敲打了下夭夭的脑门，温温柔柔道：“那你可以先放开你家主上吗？”

夭夭又靠近一步，强硬道：“不行，主上大人最会逃跑了。”

李莲花默默叹息。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招制衡夭夭和封磬然后溜之大吉，但夭夭越哭越大声，眼泪像淅淅沥沥的小雨，亮晶晶地落在红扑扑的脸蛋上，看上去怪惹人心疼的。

知道是她装的，这小痋虫向来会骗人。

但李莲花还是卷着袖子去给她擦眼泪，耐心地哄了两句，怎么说也是帮他解了碧茶之毒的恩人。奈何小痋虫得寸进尺，衣服也不抓了，一把抱住他大腿就哇哇哇地哭。

李莲花惊得“诶”了一声，夭夭鼓着脸抬头望他。

“主上——”小痋虫哑哑地喊。

李莲花无奈地撇撇嘴。无力地挣扎了会儿发现动弹不得，最后干脆将计就计，弯下腰扶起夭夭，妥协道：“好的好的，主上答应你，别哭了。”

夭夭高兴地一蹦三尺高，眼泪也不掉了，眉开眼笑，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我就知道主上最好了！”

“是是是…”李莲花虚与委蛇，“所以我们复国的当务之急是…”

夭夭脱口而出：“去皇城找母亲！”

李莲花勾唇。想一块去了。

去皇城，找到母痋，杀死。从此之后什么复国大业都是虚妄，大熙国力强盛，而现在所剩的南胤人寥寥，没了母痋，他们又如何对抗？

夭夭兴致冲冲地拽着李莲花就要出发。她计划变成痋虫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皇宫，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母亲出来。

反正大熙一帮饭桶，不会有人察觉的。

李莲花推诿了会儿，他打发走夭夭，让她去带点干粮在路上充饥。小痋虫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心眼，从封磬手里扣了几两黄金，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买东西吃了。

封磬肉疼地问：“你买什么要黄金？”

夭夭无辜地眨眨眼：“不知道。”她转头看向李莲花，“主上喜欢吃什么？”

李莲花不在意地回：“别买花生就行。”

夭夭信誓旦旦，揣着沉甸甸的黄金蹦蹦跳跳地出门。封磬越想越心疼他辛辛苦苦赚的金子。

李莲花找了个凳子坐下，顺手理了理刚才被夭夭捏皱的外衫，像是随口一问般道：“诶，封门主啊，你有闻到夭夭身上的味道吗？”

封磬立刻收回思绪，脸色随即一凛。他顿了顿，回身有些艰难道：“主上，这确实奇怪。子痋身上理应不会有无心槐的味道，但夭夭偏生不一样。我思虑再三，想着也许是百年前祭祀时沾上的。不过……”

李莲花平和随意地接上了他未完的话：“不过不会这么经久不散。”

“是的。”封磬恭恭敬敬道，“百年的时间，足够这点味道消散了。”

李莲花摩擦着手上粗糙的布料，感受着上面杂乱的纹路，眸光深邃。他道：“那母痋呢？”

语气淡淡，却是犀利。

封磬一愣，惊叹地回：“母痋生于无心槐树，确实会长年累月携带无心槐的味道。”

他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试探道：“主上…那子痋脖子上的符文，会不会与之有关？”

李莲花并无惊讶。他站起身来，故作神秘后却又憨然一笑，摊手道：“我不知道啊。”

原本还大气不敢出以为要得知什么大秘密的封磬：“……”

李莲花：“我也说了我被碧茶伤到脑子了。”

封磬：“……”

李莲花微微一笑，套近乎地拍拍对方僵硬的肩膀：“别这么紧张。我这个人天生比较蠢笨，又没什么主见，复国这件事，还得你来好好谋划。”

封磬：“……主上。”

李莲花颇为器重道：“主上很看好你。”

不过他泰然自若的笑眼下暗潮涌动。

业火母痋的事有蹊跷。

他得去皇城探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