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长月烬明 程少商11

　　萧凛没有回府，哪怕有侍卫的不断阻止，他还是违抗圣意来到了柱国将军府外。

　　抬头看着房门上的那块牌匾，萧凛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怯意。

　　见到冰裳，他该说什么呢？

　　犹豫了许久，终究抵不过想见她的欲望，他抬步迈入了叶府的大门。

　　少商此时正静静靠坐在亭台边，手撑着脑袋仰头看着院中桃树光秃秃的枝丫。

　　突然，一只黑色的小鸟停在她的面前，歪了歪脑袋看着她。

　　少商看着眼前的鸟，有点疑惑。

　　乌鸦？这大冬天的，居然还有乌鸦？

　　吩咐嘉卉找来一碟子生的细肉丝，轻轻放在了它的面前。见它埋头吃的香，她心情也放松不少。

　　从她醒来成为叶冰裳到如今，一直被叶府的糟心事儿牵绊着，没几个安静的时候。

　　叶夕雾平日直来直去，计谋也浅显的很，少商便没太把她放心上。一招不慎，竟然就中了她的诡计，算是跌了个大跟头。

　　没关系，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少商想着，心里的憋闷慢慢缓解。

　　伸手逗弄了几下小乌鸦，它偏头躲了躲却没成功，而后似放弃般又低头啄食起来。

　　嘉卉不解：“小姐，乌鸦可是预意不祥的，您怎么还挺喜欢的样子？”

　　少商没有抬头，语气淡淡的：“祥不祥的不都是人们给它安上的名头，乌鸦食腐是天性而已，怎么反倒怪起乌鸦来？”

　　“况且，现在京中快要传遍我的丑闻了吧？难道他们说我不知检点我就是不检点了吗？”她可是知道，叶夕雾派人在京中将她说的有多难听。

　　另一边，通过血鸦观察着这边的澹台烬听到此话，也有些意外。

　　世人多愚昧，见着他跟血鸦相处便觉他也是不祥之人，没想到这叶冰裳竟能说出这番话，他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等嫁给他，她也会对他好的对吧？

　　嘉卉闻言，瞬间有些慌神，瞧她这张嘴，这问的都是什么破问题！

　　“不是，小姐！小姐当然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是嘉卉嘴笨！这乌鸦仔细看着倒也挺……挺可爱的！呵呵……”

　　少商见她惊慌又无措的找补，没忍住一笑：“是吧！这不挺乖巧的！”

　　看小姐笑了，嘉卉才终于反应过来。小姐又逗她了！

　　她恼怒的跺了跺脚：“小姐！”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小姐还有心情逗她。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应该……吧？小姐被赐婚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样子，连她的心也一直提着。

　　到底按捺不住，嘉卉又偷偷瞧了瞧少商。

　　少商此时是真的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嘉卉，你也挺可爱的！真的！”

　　嘉卉：……

　　嘉卉不吭声。看来小姐真没啥事儿，白担心了！

　　萧凛一进入小院，听见的便是少商的笑声。他脚步微顿，然后慢慢地走到了少商倚靠的廊下。

　　“见过六殿下。”嘉卉看到他，忙行了一礼。

　　少商疑惑转头，对上了萧凛暗含愧疚与担忧的眼神，停滞了一秒，笑不出来了。

　　“六殿下怎么突然来了？”

　　萧凛看着少商见到他瞬间消失的笑容，再想到她已和澹台烬有了婚约，心头酸涩：“我担心你，所以……便想来看看你。”

　　每次面对萧凛充满爱意的目光，少商都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我挺好的，殿下放心。”微垂下头，少商没有看他。

　　冰裳，放弃他了吗？

　　见她依然客套疏离，萧凛承认他心慌了。

　　“冰裳，你不愿意的对不对？”他的眼睛有些泛红。

　　“你告诉我……只要你说不愿意，我便立刻去求父王，哪怕是死，我也会向父王请求让你做我的妻子！”

　　萧凛忍不住，双手握住了冰裳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他没有用劲，目光却始终紧紧追随着她的脸庞，不敢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他望着她目光坚定，仿佛只要她说，他便会去做。

　　“只要你说……”

　　少商见他努力抑制却快要崩溃的情绪，不忍再直白的说伤他的话，便只看着他，久久地，眼神满是歉意，没有回答。

　　良久，萧凛颓然的闭上眼，有泪悄然滑过脸庞。

　　“我……懂了，冰……裳。”

　　他的语气好似喃喃，似乎说出这几个字便已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

　　少商依旧没有说话，却伸手主动抱住了他，埋入他的怀中。

　　唉，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道歉。

　　萧凛收紧双臂，紧紧地环抱住她，紧紧地，眼中的泪再也抑制不住，无声淌下。

　　“对不起，对不起……冰裳，是我没保护好你！”

　　都怪他！是他的错！他萧凛着实没用，所以上天才惩罚他失去了她！

　　“殿下已经很好了，谢谢殿下。”

　　澹台烬透过血鸦的眼看着这一幕，他面无表情，手中的杯子却瞬间被捏碎。

　　片刻后，萧凛放开少商，冷静了下来。坐在离少商不远的位置。

　　他还是担心她，所以他问了：“宫宴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和澹台烬会在一起？

　　少商暂时撇开了刚刚的情绪，想到了叶夕雾喜欢萧凛的事。

　　叶夕雾是柱国将军府的嫡女，虽说盛王很可能因为忌惮叶府，不会同意叶夕雾嫁与萧凛。但这毕竟只是猜测，纵使可能性小，叶夕雾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殿下信我吗？”少商问。

　　萧凛看着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

　　“是二妹。她在我的酒水中下了药，骗我喝下后将我带去了那个房间……”

　　“当时的澹台殿下也中了药。”轻声说完，少商敛下了眼帘，眸色晦暗不明。

　　叶冰裳不在了，没有办法和萧凛在一起，不代表就能让叶夕雾得逞！更何况，叶夕雾从小欺负叶冰裳到大，这次还那么苦心孤诣地算计她，她怎么能让叶夕雾如愿呢？

　　萧凛一时怔愣住，原来真是叶夕雾！

　　他有想过这个可能，毕竟平日对冰裳敌意最大的便是她了。只是想到她们好歹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到底，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恶意……

　　或许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吧！

　　想到这，萧凛的唇角略带了丝苦意。如果不是他，叶夕雾也不会下如此毒手，她是想断了自己与冰裳的可能。

　　他的眸中充满了痛苦，看着少商，喉头却仿佛被石头堵住，再发不出声音。

　　少商见他神色变化，便知他想通了始末。

　　“殿下为冰裳做了许多事，冰裳都知道，也记在了心里。此生冰裳与殿下无缘，从前种种我已皆忘，如今你面前的是陌生的叶冰裳。愿殿下日后多珍重，勿再挂念了！”

　　这番话她是为自己，也是为叶冰裳所说。程少商之于萧凛只是陌生人，她希望萧凛能就此放下，别再执著。

　　萧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痛苦，强作镇定，嗓音暗哑的道：“凛……知晓，多谢叶……小姐。”

　　待萧凛离开，少商幽幽叹了口气。

　　方才不知飞去哪儿的小乌鸦又重新飞了回来，靠近少商放在栏上的手，拿脑袋蹭了蹭后看向她。

　　少商轻轻摸摸他的羽毛，笑了一下：“你这小家伙倒真不怕人！”

　　嘉卉从六殿下来便一直沉默着，现在人走了她也没有说话，只默默的给小乌鸦的碟子里又添上了新鲜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