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月烬明 程少商10

　　镜前。

　　少女仔细观察着自己锁骨处密布的红痕，手指轻抚，陷入了沉思。

　　嘉卉看着自家小姐异样的沉默，心里有些心疼。她轻声唤着：“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被声音拉回了思绪，少商抬眸，对上了镜中嘉卉担忧的视线。

　　她笑着摇头：“我无事，你别担心。”

　　嘉卉内心叹气，发生了那样的事，怎么会没事呢？

　　宫宴那晚，她扶小姐出了大殿后，就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在半路上她被不知明的人打晕，等她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被带去了盛王及叶老夫人的面前。当时，小姐衣衫微皱和质子殿下面无表情的站在下首，另一边是叶府老夫人痛心疾首的表情和叶夕雾肉眼可见的幸灾乐祸。

　　在盛王的要求下，她仔细讲述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盛王也找到了那几个有问题的宫人一一审问。

　　但是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所以人都清楚这是叶夕雾下的手，可是她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只是被简单关一个月禁闭。

　　可是小姐呢？还没出宫门，就被盛王下旨与质子殿下不日完婚！小姐又有多无辜！明明……明明就不是小姐的错。

　　因为叶夕雾，小姐的后半生都被毁了，与六殿下也再没了可能。

　　越是想，嘉卉便越是为小姐感到伤心。

　　少商此时在想什么呢？

　　其实，她并没有旁人想的那么难受。那天发生的事，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出了大殿后的几分钟。

　　第二天一早，是屋外嘈杂的脚步和说话声才将她吵醒。叶夕雾大声的在外面说着什么，接着便是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少商第一时间用被褥遮住了身体，顺便给旁边的澹台烬也围了围。将床上的枕头使劲朝门口掷去，一句干脆利落的：“滚出去！”阻止了来人继续进入的想法。

　　当时的少商第一次想宰了一个人。

　　真够下作的，哪怕叶夕雾是想杀了她，她都不至于那么愤怒！下春药，亏得叶夕雾能干的出来！

　　澹台烬此时也清醒了过来，神色慌张、眼带愧疚的看向少商，嘴唇嗫嚅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个情况，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少商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下了床。转头再看看床上的澹台烬，他白晳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她无意识留下的青紫痕迹。

　　少商脸色一红，不忍直视……

　　“你快些收拾好，外面只怕还有场大戏等着唱呢！”

　　等两人出了房门，多余的人已经散尽，只留盛王、叶老夫人和叶夕雾几个必要的人还在外面。

　　对上叶老夫人铁青着的脸，少商没有丝毫表情。倒是叶夕雾，眼瞧着有些洋洋得意，眸中的兴奋都抑制不住。

　　盛王也是生气的，不过是惯常掩饰的不露声色。在他的王宫发生这样的事，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几人回到了王宫正殿，盛王专程唤来太医为少商和澹台烬诊脉。

　　“回禀王上，叶小姐与质子殿下这是中了一种名为‘结春蚕’的烈性春毒。此毒效力强劲，每三月便会复发，且发作时非男女合欢外不可解。”太医俯身，如实告知情况。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盛王才沉声问道：“此毒不能根治？”

　　“微臣无能，这种毒世上难寻，目前无法根除。”

　　哪怕查出一切都是叶夕雾有意为之，但因着少商只是将军府的庶女，澹台烬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质子，盛王便干脆给两人赐了婚，不再多管。

　　少商等人接旨。

　　回了叶府，叶老夫人吩咐关叶夕雾禁闭一月，许是知道亏欠了少商，对着她道：“此事是夕雾不对，不过她好歹是你妹妹，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那澹台烬身份也是皇子，配你已是有余。待你们成婚后，便好好过日子吧！”

　　说的真好！少商冷冷的想。

　　真是好赖话都被她说尽了。

　　叶夕雾做错了事凭什么要她这个受害者轻易原谅？

　　得亏她程少商是汉朝女子，对贞洁没有那么执着，换成真正的叶冰裳还不知会如何。

　　这叶府！当真是虎狼之地，让人瞧着便心寒。

　　萧凛乍然听闻澹台烬与叶冰裳不日大婚的消息，心神失守下，手中握着的长剑倏地落地。

　　怎么会？他的冰裳怎么会……

　　闯进殿中，萧凛径直跪了下来，抬头看着座上的盛王，恳求道：“父王，儿臣不孝，冰裳乃儿臣心悦之人，如何能作他嫁？还请父王收回成命，同意儿臣娶她为妻！”说罢，低头叩下去，迟迟没有起身。

　　盛王坐在书案后，正批改奏折的手也停了下来。见萧凛始终跪在下面，他冷漠无情的开口：“此事已经定下，他二人已有肌肤之亲，你们绝无可能，你不必再说！”

　　萧凛身形一僵，仍不肯放弃：“父王，冰裳是儿臣今生唯一挚爱，儿臣不在乎，求父王成全！”

　　“你放肆！”

　　一本奏折猛地砸在了萧凛的身上，又弹开。萧凛没有动作，静静地跪着。

　　“本王看你是被那叶冰裳迷了魂！她有什么好？你堂堂盛国六殿下，本王的嫡子，如今竟想娶个失了身的女人作妻子！萧凛啊萧凛，你是疯了不成？”

　　萧凛也不同盛王争辩，却始终坚持着请他成全。

　　盛王看他执迷不悟，怒火更甚。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作态，将来如何能担得起重任！看来将那叶冰裳和澹台烬凑成一对，当真是做对了。

　　“你给本王滚回去思过，叶冰裳你就不用想了，她自有她的去处。”压住心中的不悦，盛王不再关注萧凛，冷冷地说完后又继续处理朝政。

　　没说日期，等他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什么时候出来！

　　萧凛不肯走，在殿外跪了一天。直到傍晚，盛王派人强行将他带走。他失魂落魄地走在通向宫外的路上，脑海中依旧是冰裳的一颦一笑，慢慢的，朦胧的水雾遮住了视线。

　　冰裳，他爱的冰裳向来知书识礼，决不会做此无媒……的事情！他不相信，这件事决不会像旁人说的那样。他必须去找她，他要好好了解清楚。

　　可是他的冰裳啊……她要怎么办？旨意已下，自己再也没有资格保护她，面对那样狼狈的场面，他的冰裳该如何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