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月烬明 程少商 03

　　在心里摇摇头，叹口气，少商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她是不会信世间竟会有一个人的身体里装着另一个人的灵魂这样荒诞的事的。

　　等等！如果人真的存在灵魂，那宣皇后是不是......

　　少商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发亮，可转眼又黯淡了下去。

　　世上怎么多人，她又如何去寻呢？只希望宣皇后若也有奇遇的话，这一次能够顺从心意好好的活着。

　　喝完了药，少商靠着软枕，拦住想要继续忙碌的嘉卉。

　　“嘉卉，我醒来后好像不记得事了，脑中没有任何记忆。你能跟我说说吗？”

　　嘉卉乍听小姐的话，一时愣住。

　　失忆？是因为撞伤了头吗？

　　是了，大夫好像有说过伤到头的确可能失去记忆，就是不知小姐是暂时的忘记了还是会一直想不起来。

　　嘉卉没有怀疑，还尽量简单的给少商说了说如今的身份情况：“小姐您姓叶，名冰裳，您的父亲是盛国的柱国大将军叶啸，而您是府上的长女。此外，您还有一位庶出的兄长叶泽宇以及嫡出的二小姐叶夕雾和二少爷叶清宇。”

　　少商一听便懂了，皱了皱眉。

　　所以她现在应该是庶出的身份了？

　　“家中其他什么长辈呢？都有谁？”

　　“府中夫人早年生二小姐和二少爷去世，如今府中除了将军外，您就只有一位祖母，她也是咱们盛国的大长公主。另外有几位老爷的妾室，但都不算重要。不过老夫人的院子离的远，她最疼爱二小姐和二少爷，平日里倒不太注意咱们院里的事。”

　　说起这个，嘉卉又小心地朝少商道：“小姐，您以后见着二小姐，可千万记得要躲远点！”

　　“为何？”少商不解。

　　因为二小姐她不讲理啊！

　　嘉卉皱起了脸，神色忧愁。

　　“二小姐很受宠，行事向来嚣张得紧，动不动就找小姐您的麻烦。这几年变得越发过分了！这次您受伤，也是因为二小姐非要老夫人让您出城上香，还派了人故意驾着马车冲向悬崖。不然，您哪会......小姐，如今您失去了记忆，可一定要小心她！”

　　其实，嘉卉也是替小姐不平。都是叶府的小姐，哪怕小姐是庶出，不求多的，可好歹也别处处欺负她家小姐呀！

　　二小姐高傲，性子又那么跋扈，惯会仗着老夫人和将军的偏爱故意欺凌小姐。每次老夫人她们都只会和稀泥，说二小姐年幼不知事，还要受了委屈的小姐宽容大度些，主动原谅。

　　真不知哪来的脸，这么大个人还称年幼。二小姐如果年幼的话，那小姐也不过比她大上几月罢了！凭什么小姐就要步步退让？

　　少商惊诧不已：“悬崖？这么狠？”

　　就是这手段也太直白了些，世人一看都知道是她干的。

　　“可不是，还不止呢！小姐，您不知道……”

　　嘉卉巴巴得给少商讲了许多叶夕雾欺男霸女的事，势必要小姐切实感受到叶夕雾的危险。

　　细细听嘉卉讲完，少商终于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具体的了解。

　　这叶府中没什么人关心原身，她也就不必担心身份被识破的问题。至于叶夕雾，从她干的事可以看出她是个恃宠生娇的人，行事无所顾忌，可也没什么脑子。

　　不发生冲突是最好，但是发生了她也不惧。想当初满都城的贵女都视她为仇敌，没道理现在却要怕一个叶夕雾。

　　不过原身叶冰裳跟她幼时差不多，都是家里的边缘人物，也都不受待见，甚至会被欺负。唯一比自己好一点儿的，就是这叶府给了叶冰裳基本的衣食，至少没让她沦落到与自己当初一样差点高烧饿死的地步......

　　是幸运也是不幸，现在自己不明缘由成了她，哪她呢？

　　少商思绪纷杂，片刻后才重新将注意力移了回来：“嘉卉，是谁救的我？”

　　提到这个，嘉卉可就精神了。她笑容灿烂，兴奋地道：“是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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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前......

　　随着男声话落，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渐渐从远处走近。来人一袭白底金纹的长袍，剑眉星目，腰佩长剑。乌黑如墨的发丝被金冠高高束起，颊边两缕黑发垂落，让他俊朗的眉眼更显温润。

　　“六殿下？您是六殿下！真是太好了！”看到出现的人，嘉卉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盛国的六皇子萧凛，同时也是自家小姐喜欢的人。

　　“我家小姐跳车不小心撞伤了头，求您救救小姐吧！”

　　萧凛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小丫鬟，也认了出来，这是冰裳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

　　想到冰裳，萧凛有些慌乱，快速赶到了晕倒在地的女子身边。

　　真的是她！

　　“冰裳，冰裳......”

　　地上的人不见一丝回应，头下的鲜血不断流出，萧凛不由心慌。

　　他学道修行三年，却并不擅长治疗之术。如今只能简单稳住伤情，尽快带冰裳回城就医才好！

　　萧凛施法，检查了她的周身。见她的身上除头部外没有更严重的伤情，便将地上的人抱了起来。吩咐随从稍后将嘉卉送回后，自己则带着冰裳径直赶回城内叶府。

　　怀中此刻正昏迷不醒的是他的意中人。

　　三年前，也是在山林中，萧凛无意间见到了在花丛间言笑晏晏的叶冰裳。那样纯稚而明媚，令他一见倾心。

　　此后知道她是叶将军的长女冰裳，是个极具才名且善良的女子，更是将她珍藏在心间。

　　他有意靠近，在相处中，渐渐与冰裳心有灵犀。不料却意外惹得她的嫡妹叶夕雾不断纠缠，让他不甚烦扰，处处躲着走。

　　再之后，就是他去不照山修行。如今分别三年，谁知一回来便见到她受伤的样子。

　　到了叶府，萧凛迅速派人去宫中请了太医前来诊治。

　　另一边，叶夕雾听闻叶冰裳不仅没照她预想的跌落山崖而死，反而被六殿下萧凛亲自送回了府内。顿时气愤不已，急不可耐地跑到叶冰裳的院子想将六殿下带走。

　　六殿下亲至，叶府的老夫人为了脸面，简单表示了一下对这个大孙女的关心，便也想将萧凛请去前厅叙话。

　　见了叶府的态度，萧凛不禁为冰裳感到心寒，同时也更加的怜惜于她。

　　萧凛没有跟她们走，只是在太医给叶冰裳诊治过后，嘱咐了嘉卉好好照顾她家小姐，有什么消息可传信给他后，便不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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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当真要感谢这位六殿下，如果不是他，只怕我现在就不能好好的醒过来了。”

　　少商感叹着，从嘉卉的话中，她敏感的察觉出了六殿下萧凛和叶冰裳关系的不一般。

　　叶冰裳还能回来吗？少商不知道。

　　不过，她也不想猜测叶冰裳已死的可能。

　　在她还是程少商的时候，凌不疑早已放弃了她，最疼她的宣皇后也已经去世。至于阿父阿母，她也不是他们看重的女儿，想必没有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有跟她订婚的袁慎……她视他为挚友，虽谈不上爱，可也做好了当他妻子的准备。只是世事无常，两人终究无缘。希望没有她，他能遇上一个更爱他的女郎。

　　倒是这萧凛与叶冰裳......可惜了这一对壁人！

　　少商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儿，但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回不去了。

　　“对啊，小姐！这次真是多亏了六殿下！而且呀，六殿下很关心小姐哦！”嘉卉开心，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揶揄。

　　少商微微移开视线，神色不大自然，不过也就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嘉卉，我不记得了。”

　　“……”

　　嘉卉迟疑，然后惆怅了。

　　小姐忘了六殿下，这可怎么办？

　　少商想了想，开口：“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六殿下是皇子，你家小姐我是庶女，就是没失忆，想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别忘了，叶府还掌着兵权。历来帝王有几个会不忌惮呢！何况，萧凛是嫡子，几乎是确定了的下一任君王。

　　嘉卉闻言，小心翼翼看了看她脸上的神情，这才答道：“是，嘉卉知晓了。”

　　“你以后也少提六殿下吧！不是说叶夕雾也心系他，要是被她听到，麻烦只怕少不了！”

　　想想二小姐叶夕雾，嘉卉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好的，小姐，嘉卉一定不提了。”

　　跟嘉卉说完话，少商总算放下了悬着一半的心。看见不远处的铜镜，突然想看看叶冰裳的样子，便道：“嘉卉，你将铜镜给我递来，我的伤大夫可有说多久可好？”

　　嘉卉去拿了铜镜，举到少商的面前。

　　“大夫说您的伤不重，只是头部受到撞击需要好好休养。另外给开了药，叮嘱您按时服用，最多一月便会痊愈的。”

　　说着，看看少商：“幸好没有伤到脸上，小姐您还是一样漂亮！”

　　少商听得忍俊不禁，将视线移到了镜中。

　　少女肤色白皙，脸型小巧。纤长的柳眉和卷翘的睫羽，称得她的眼眸越发明亮，清澈若水。这是个五官精致，容貌绝佳的美人！

　　镜中的人此时唇瓣因失血微微泛着白，显得有些柔弱，却让人看着更加爱怜。

　　而程少商，幼时性子活泼，困苦的生活也没让她改了脾性。直到及笄，历经三段婚约，又困守宫闱五年，她才慢慢变得沉静，成了温柔娴静、礼仪周全的女子典范。

　　说来，她与叶冰裳的性格曾截然不同，现在却变成同样的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