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医者

沈檀幸站在一道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门打开了，那妇人探出头来，形容憔悴，面色枯槁，望向面前衣裳干净、虽遮了脸却仍能看出气度不凡的姑娘，拘谨又迟疑的问道：“您是……”

这便是张遮的生母蒋氏。

沈檀幸在宫中时曾听说过，张遮早早丧父，家中只有一位寡母拉扯他长大、供他读书识字，从小小的县城来到这偌大的皇城。

在这样的世道中，除了张大人，他身后的蒋氏同样可敬。

沈檀幸微低了下头

沈檀幸夫人。

蒋氏忙摆手：“担不起担不起……”

这会儿她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刚开门见到沈檀幸时她心中只有两种猜测，一是她儿子在朝中得罪了人，人家上门讨罪来了；二是那小子说话直来直去的，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到哪家姑娘、让人心中不快了。

现在看来不像是寻事的。

沈檀幸温声道

沈檀幸夫人打扰了，我云游各地，行医至此，方才见夫人面色似有不妥，与我从前诊治过的一位病者症状颇为相似。

接着她又说了几个症状，有些是从外表能观察到的，有些是内里透出的，蒋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由更拘谨了几分，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没想到这姑娘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却有如此本事，定非常人。

沈檀幸夫人可有吃药么？

“小儿前些天带我去了医馆，抓了几日药回来，有在吃的。”

原来那日蒋氏也在医馆中。

沈檀幸那夫人可觉得有好转？

蒋氏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并无。”

这事显然是没有跟张遮提起过的。

沈檀幸能否烦请夫人告诉我大夫是如何嘱咐的？

大概是她说起话来太过温和有礼，也不嫌弃自己身居如此苟简之地、身着如此朴陋之衣，蒋氏不由多了几分好感，如实道：“大夫并无特殊叮嘱，只说要细火慢熬，每日早晚各服一次。”

接着便听见眼前姑娘轻轻叹息一声，心头一紧：“敢问姑娘，其中可有不妥吗？”

却见她连忙摇头

沈檀幸并无不妥。

“那姑娘叹气是因为……”

沈檀幸沉默了，似是在犹豫，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

沈檀幸敝人初来京城不久，在此地救治过的也有十余人，每每问诊，不论贫富贵贱，皆以礼相待，医者行医，但求无愧于心，只是在京城这段时间，也瞧见了许多趋炎附势、踩低捧高之辈，对于世家子弟甚是用心，对于寻常人家却是……

沈檀幸没说完，蒋氏却听明白了，心凉了半截。

“姑娘的意思是，这药或许有问题？”

沈檀幸若夫人信得过，可否将这药拿出予我瞧上一瞧？

温煦、恭敬、有礼、有为还心善。此时蒋氏对她已没有了怀疑，家中并无什么钱财，并没什么好图谋的，总不能是图谋自己家那个连哄姑娘开心都不会的愣小子吧。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想快些治好这病，好继续去替人浆洗补贴家用，病不治好，连找活干都难。

沈檀幸自然是不知道蒋氏对她的评价，她盯着蒋氏回屋取药的背影，不由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母亲才能养育出张遮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