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伞伞，白杆杆 3

7、

太阳已偏西，散着金黄黄的光亮。高马尾的可爱少年郎坐在马车上，小腿悠闲地晃荡着，嘴边的狗尾巴草一上一下。少年目不斜视，驾着马车在林间徐徐前行。

“就这样轻易地把刀送人了，不心疼吗？”

笛飞声嘴角一勾，反问道：“断少师的时候不心疼吗？”

李莲花闻言，假做心痛得捂住胸口，“啊，疼，疼，疼，好疼……”

笛飞声无奈一笑，话锋一转道：“离滇西还有五日路程，可让老太医好好治治你的心痛病。”

昭翎笑嘻嘻地听着二人拌嘴，见天色已晚，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白，骇然道：“糟糕！”

“怎么？”

“我们没钱了……”

三人霎时面色凝重，碰上几只可怜的孩子，一时善心大作，完全忽略了他们自己仍在赶路，需要银钱傍身。本身为了隐匿身份，四人身上全没携带贵重珠宝配饰，除了药材、桃花醉还有衣衫，再无其他，全程仰仗的都是方小宝那个钱袋。

太阳已沉到树林的最高点，再一炷香的时间，天便黑了下去，既无银钱，这吃饭住宿全成了问题。

笛飞声倒是无所谓，饥一顿饱一顿都可，随地睡一觉都可。方小宝想来也能将就，只是昭翎和李莲花，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虽说不自恃矜贵，也不能太过委屈了。李莲花呢，自不必说，他自己乐意随意躺躺，其他三人也是万万不会应允的。

“啊”，李莲花微微一笑，开口道：“倒也不必如此沮丧，云滇多野菇，鲜香味美，嫩滑多汁。咱们采些蘑菇，搭个野灶，不也别有风味嘛。”

昭翎听罢，眼神一亮，采蘑菇，搭野灶这种新鲜事她之前想都没想过，甚觉新奇，跃跃欲试。她掀开小窗的纱帘，冲着少年道：“小宝，找处有水的地方停下。”

8、

云滇真是山清水秀之地，白马嗒嗒地走了不一会，便见了一汪透澈清亮的湖水。

甫一下车，昭翎主动承担起采蘑菇的重任，牵着方小宝便往林间深处寻去。

柴火很快地被堆起，点燃，李莲花坐在火堆旁，凝神望着平静的湖水，明黄炙热的火焰衬得他温文尔雅的面庞极为好看。

笛飞声捡些个头相仿的石块，随意地架起一个灶台，刚刚好可以放下马车里的一口锅。飞身上树，折了些宽宽的树叶用作碗碟，又削了几根树枝当做筷子，勉勉强强可吃上一餐。

正是深秋时分，云滇森林处，四处都是野菇。黄的，白的，红的……大的，小的……伞盖状，五指形的……

昭翎采得很是开心，菇身脱离地面发出“叭”地一声，听起来让人如此愉快。方小宝跟在身后，掀着衣裙兜着满满一罗裙的蘑菇，见昭翎兴致不减，忙道：“公主，够了，放不下了……”

昭翎回首望望堆成小山般的野菇，把手里一只大大的蘑菇塞进衣袖，拍手作罢。

小宝受够了笛飞声和李莲花的厨艺，亲自上手，从药材里去了些可入菜的，连同阿飞顺手猎的野鸡一同放进锅里炖着。

香气四溢，游走在每个人的鼻间。昭翎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盯着锅子，不住地烦扰方小宝，“好了吗？”

9、

月色朦胧，群星璀璨，密林静幽。

方小宝在三人的瞩目下掀开了锅盖，蒸汽杂着鲜香，勾引着每个人的味蕾。

无人言语，四双“筷子”忙不迭地夹进夹出，身旁的桃花醉都没喝上几口。

大约是吃得饱了，李莲花饮了口桃花醉，缓缓开口道：“这野菇啊，真是美味，可惜，越是好看的蘑菇，越是有毒……”

方小宝和昭翎四目相对，二脸茫然——“有毒？” —— 昭翎专挑长得好看来采，丑的全被她略了过去。

昭翎见四人安然无恙，尚且如常，心怀侥幸地问道，“李大哥，你是说好看的蘑菇有毒吗？有没有可能，长得又好看又好吃又没毒呢？”

李莲花立觉不妙，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锅底，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采的蘑菇长什么样？”

昭翎已喝了几口桃花醉，粉面微醺，从衣袖中掏出那颗大大的红菇，笑容可掬道：“喏，好看吧？”

李莲花揉了揉眉间，嘴角抽了抽，终是无言可说 —— 这个好看的红菇是赫赫有名的红罗伞，虽说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姑，但能扰人神智，使其致幻。

昭翎清爽一笑，道：“我看我们好得很，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说不定……哎？小宝，你脸上怎么长了一只蘑菇啊？” 说着伸手就要去给他拔掉。

方小宝摸了摸脸颊，疑惑道：“没有呀。”

“呀”字还未出口，昭翎已然扑了过来，张着小嘴在他左侧的脸颊咬了一口，咂么着嘴道：“好吃，好吃。” 小宝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脸拍了拍昭翎迷蒙的小脸，“公主，公主，醒醒……”

“公主……咦，好多小人啊，你们是来接公主回去的吗……不要，你们走开……”

方小宝胡乱地挥舞着衣袖，企图赶走视野中趾高气昂、成群结队地抬轿撵小人。

李莲花看在眼里，眉头紧皱，无奈地摇摇头 —— “真是两个活宝” —— 双手一伸，点了二人身上多个穴位，两人这才安安静静地昏睡过去。

“阿飞啊，你没事吧？” 李莲花侧目，见笛飞声神色如常，未见中毒迹象，心下一松。

笛飞声双手抱臂，傲娇道：“区区野菇，也能乱我心性！”

李莲花长吁一口气，道：“来吧，搭把手，把这两个家伙摆正些，歪七扭八地睡起来也不舒服。”

说是搭把手，其实是笛飞声一个人的活儿。李莲花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饮酒赏月，享受着碧茶带来的这一点点好处 —— 百毒不侵。

桃花醉已上头，李莲花渐渐昏沉欲睡，醉眼迷离间，看到笛飞声那对璨若星河的眸子正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阿飞？”

笛飞声没有回答，一把将他拽起，而他已醉得迷糊，双腿无力，整个人软软地靠在笛飞声的身上。笛飞声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环过膝盖，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李莲花乏力的很，只想闭着眼睛修养片刻，他挪动着脑袋，在笛飞声宽大的胸膛上寻了一个束舒服的姿势倚靠着。朦胧间听到上方传来笛飞声沉沉的声音：“走开，坏女人！”

须臾，笛飞声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口中喃喃道：“坏女人……不许跟过来……我们躲开坏女人……”

李莲花身上无力，脑中却有一个角落极是清醒，角落里有一个自己在思索 —— 什么坏女人？哪里有坏女人？他果然也是中了毒了，方才还在说着“区区野菇，也能乱我心性！”，哈哈，真就是嘴硬。

笛飞声走得很缓很稳。李莲花双手搭在他的脖颈后，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像是在婴儿的摇车一般，安心踏实。过了一会儿，李莲花的酒劲稍过，抬眼间先看到了笛飞声浓密地睫毛。好奇心作祟，他探出了一只手，轻轻掠过笛飞声的睫毛，惹得他眨了眨眼，道：“别闹。”

听得此话，李莲花玩心大起，又去摸他另一只眼睫，略带调戏口吻道：“笛盟主真是生了一对好看的眸子呀。”

笛飞声脚步一滞，用那双好看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问道：“喜欢吗？”

李莲花点点头，道：“喜欢。”

“那你还喜欢那个坏女人吗？”

看到笛飞声孩子气地问出这个问题，李莲花噗嗤笑出声来，他口中的坏女人难道是阿娩不成？

“不喜欢……”

笛飞声听到这个答案，冲着身后用一种威胁的语气道：“坏女人，听到了吗？不要跟着我们了。”

哈哈哈哈，李莲花心里在狂笑，又不宜出声，生怕唐突了沉浸在幻想世界的笛盟主。

太过可爱，想调戏一番，李莲花心里想着，不自觉地谈了谈头，在笛飞声的唇上留下轻如飞羽的一吻。

笛飞声怔了怔，将李莲花放了下来。李莲花脑子清醒不少，可身子还是软的，又靠在了笛飞声的身上，笛飞声双手环过他的腰，紧紧地搂住他，紧接着一个软软的热热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很霸道地，没给两人留一丝缝隙，肆无忌惮地侵占着他的嘴唇、齿间……

笛飞声的手指纤长有力，骨节分明，此时这双手在他的腰间流连，上下摩挲。李莲花像是被点燃了般，浑身炙热，他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揉摸着他的肉肉的软软的耳垂，忘我地闷哼一声。

亲吻嘴唇遏制不住心中的那团火，笛飞声左手探出，解下李莲花的腰带，外衣随之落地。李莲花也不遑多让，两人隔着中衣紧紧靠在一处，嘴唇纠缠在一起，一刻也不想松开 —— 中衣？中衣太碍事了，李莲花双手扒开笛飞声的中衣，然后是自己的，两人上身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亲密无间，温热如火。

笛飞声的左手轻轻揉搓着他的头发，拔下他的发簪，黑发散落到腰间。右手牢牢地将他护住，摩挲着发丝和后背。他的嘴巴开始在他的脸庞游走，嘴唇、鼻尖、额头、脸颊、耳垂，然后来到了脖颈，然后是胸口，李莲花不由地昂起了头，畅快地沉浸在情潮中。

笛飞声停下了亲吻，抚摸着他身上的刀伤，喑哑道：“我伤的……”

李莲花尚在微喘，脸颊绯红，点了点头，嘴巴寻着他的嘴巴，又亲了上去。

笛飞声将脸侧向一旁，哑声道：“李莲花，你是醉着还是醒着？”

“五分醉，五分醒吧。”

“李莲花，我没有喝桃花醉，我是清醒的。”

李莲花努力让自己抽离，保持清醒与冷静，分辨他话中的含义，他不知阿飞是后悔了还是害怕了，轻轻道：“你不喜欢？”

笛飞声摇摇头，道：“喜欢，可你没有……”

李莲花没让他说下去，他热得难受，笛飞声红肿地嘴巴又勾得人心痒难耐，不待他说，他又亲了上去。

笛飞声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欲望，热切地回应着，月色朦胧，静谧地夜空中只有二人缠绵的声音。

良久，李莲花才想起被他点穴昏睡过去的小宝和昭翎，猛地推开了笛飞声，喘着粗气道：“小宝他们还中着毒，不宜离开太久。”

笛飞声摸了摸嘴唇，穿回上衣，又帮着李莲花穿好外衣和腰带，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回到火堆旁。小宝和昭翎睡得正香，笛飞声从马车拿出一条毯子，又加了把柴火，挨着李莲花躺着，两人看着夜空，数着星星，数着数着，李莲花睡着了，笛飞声看着他的睡颜，内心无比地平静，不多时，也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