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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角徵)观影之我心昭昭

[宫远徵是从信里察觉到不对劲的,他虽然年幼,但心思敏感,尤其是事关宫尚角。

  后来两天的时候,他发现哥哥的信虽然还是日日都来,但却少了很多所见所闻,更多的是叮嘱他照顾好自己,问他的情况,对自己却少有提及。

  宫远徵有些不安,这种不安直到听到哥哥要回来了,才被他压下去。

  自从知道哥哥今日能到宫门后,宫远徵就早早的跑到门口去等他。

  宫尚角是傍晚的时候才风尘仆仆到了宫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宫门前不断的张望。

  宫尚角身上阴沉肃杀的气质一瞬间褪去,冷硬的脸也慢慢软化。

  宫远徵看见宫尚角的时候眼睛一亮,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就跑了过去。

  宫尚角怕他被马伤到,连忙从马上下来,正好接住了飞奔过来的宫远徵。

  宫远徵一扑进哥哥怀里就迫不及待的往他身上蹭。

  宫尚角却把他从怀里拎了出来,宫远徵第一反应就是哥哥不喜欢自己了,委屈巴巴的看着宫尚角。

  “乖,哥哥身上脏,等洗漱好了再抱好不好。”

  宫尚角声音有些嘶哑,身上带着难掩的疲惫,那不是简单的身上的疲惫,而是由内而外的,来自灵魂上的疲惫。

  宫尚角总觉得自己身上满是血腥味,不想让这恶心的味道沾染到宫远徵身上。

  然而宫远徵却毫不在乎固执的要去抱宫尚角,宫尚角无法,只能任他抱住。

  宫远徵依恋的埋在他哥怀里,突然就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归处。

  宫尚角给他带了整整一大箱子的礼物,有不同风格的衣服,嵌着玉石的抹额,还有一些精致的银铃。

  “哥哥,这是什么?”宫远徵拿起银铃轻轻地晃了晃,清脆的声音格外悦耳。

  宫尚角轻轻勾起嘴角,“不是说自己在徵宫的时候太冷清了吗,哥哥不能时时陪着你,就给你选了些小铃铛,以后听见铃铛声就是哥哥守在远徵身边了。”

  “可是什么都代替不了哥哥呀,哥哥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哥哥不在身边,只要想着哥哥我也是很开心的。”虽然是这样说,但宫远徵还是珍而重之的把铃铛收了起来。

  哥哥送的任何东西,他都会很喜欢很珍视,但哥哥永远只是哥哥,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能代替。

  宫尚角因为杀伐而晦涩阴冷的心里压抑了厚重的乌云,而宫远徵的话像是强势的光,破开了浓重的云,温暖了他荒芜的世界。

  但宫远徵还是很快发现了哥哥的不对劲。

  宫尚角对自己一向要求严苛,做事总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他克己复礼不重口腹之欲。

  宫远徵时常觉得哥哥应该是天上的仙人,淡泊不染尘俗,是因为困在了这旧尘山谷,所以才染上了宫门的俗。

  宫尚角吃东西也一直都是只食七分饱,饮食偏清淡,不像宫远徵喜欢荤腥,但虽然不喜欢,却也不是一点都不吃。

  然而今日用膳的时候,宫尚角却一口荤腥都没有吃,看见那盘略显油腻的菜时还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而且,今日哥哥明显吃的比平常还要少很多。

  “哥哥怎么吃这么少?这怎么行呢,哥哥瘦了好多。”

  宫远徵觉得哥哥出去再回来之后变了好多,比之前还要沉默,身上染了风霜和肃杀。

  以前的哥哥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刀,带着藏锋的威势。

  但现在的哥哥变成了开刃染血的刀,锋利,刺眼。

  宫远徵试探的夹了一些肉放到哥哥碗里。

  宫尚角狠狠地皱眉,但还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不愿让宫远徵看出自己的异样。

  但他又实在吃不下,只要一看见这肉,就感觉眼前染上了无尽的血腥,胃里不断的翻腾。

  宫远徵连忙把肉又夹了出来,“哥哥不喜欢就不吃了,那在吃些青菜,好不好。”

  宫尚角压下心口恶心的感觉,“远徵弟弟乖,哥哥真的不饿,你多吃些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哎,我都没有注意啊,宫尚角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吃肉了呢?”

  宫紫商一向心大如太平洋,跟宫尚角也并不亲厚,还真不知道他这些细致的生活习惯。

  宫尚角沉默不语,没有说什么,泠夫人却能猜出一二。

  “角公子心怀仁善,虽然外表看着冷硬,但内心尊重生命。然事间恶人诸多,又立场不同,总是免不了手染血腥。”

  天衣的话点到即止,并没有细说,宫紫商众人却已然明白。

  泠夫人心中幽幽一叹,她的孩子,不管身处那个时空,总是这么苦。

  宫尚角倒是没想到天衣会为他说话,他还以为,这个叫天衣的挺讨厌他的呢。

  宫尚角这还真误会天衣了,天衣对他或许有些怨气,他心向宫远徵,存着私心,怨他弄丢了那个少年。

  可他也知道,这本也怨不得宫尚角,他对宫远徵从来都是最好的。

  更何况,宫尚角的苦与痛,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说白了就是,理解,但偏心。

  [这顿饭宫远徵吃的也有些食不下咽,宫尚角一向心细如发,自然也知道自己影响了宫远徵。

  但宫远徵不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晚间的时候,兄弟二人躺在床上,宫远徵心里装着事,总也睡不着,半夜的时候,又听见宫尚角的呓语,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宫远徵担心的去看宫尚角,他睡得很不安稳,额角沁出了不少冷汗,嘴里胡乱的呓语着什么,宫远徵听不清。

  不过看宫尚角的神色明显很不安,像是陷入了梦魇。

  宫远徵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起之前哥哥哄自己的时候总是轻轻的拍自己的后背。

  宫远徵也学着宫尚角的样子,把小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

  “哥哥不怕,远徵在,不怕,不怕……”宫远徵小脑袋依偎在宫尚角脖颈处,轻声安慰陷入梦魇的人。

  或许是宫远徵的安慰起了作用,宫尚角渐渐平静下来。

  但这也不是办法,哥哥如果日日这样都是话,精神怎么受得了。

  宫远徵想到自己看过的医书,里面有一味药方,有安神宁心的作用。

  次日一早,宫远徵就早早起来跑到了徵宫药房,宫尚角醒的时候,身边已经凉透了。

  宫尚角还有公务要处理,问了下人宫远徵的去向,知道他无事就先去书房了。

  宫远徵把自己关在药房里,直到午膳也没有出来。

  还是宫尚角亲自去徵宫抓人,才把他从药房揪出来。

  药房里乱七八糟的摆满了药材,宫尚角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若是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徵宫药房被谁打劫了吧。

  “远徵弟弟这是在做什么?”宫尚角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药材,走到宫远徵身边。

  “哥哥?”宫远徵惊讶的抬头,没想到哥哥会过来。

  他手上还拿着一块看不出样貌的东西,白净的小脸也蹭脏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宫尚角好笑的看着他。

  宫远徵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明显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只小花猫。

  宫远徵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然后把手中的东西献宝似的递到宫尚角眼前。

  “哥哥你看!”

  宫尚角蹲下身子,他身上没有带帕子的习惯,只能先用衣袖给宫远徵擦了擦小脸,心想着看来下次要随身带块帕子了。

  “这是什么?”

  宫远徵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对于哥哥的亲近欢喜的不行,但也还不忘献宝手上的东西。

  “这是我调制的安神香,有凝神静心的作用,还可以助眠。”

  宫尚角一愣,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宫远徵为什么要制安神香。

  虽然这香长得实在其貌不扬,但看着宫远徵没有梳洗的头发,和脸上大大的笑,宫尚角觉得,自己都是心已经落在了安稳之处。

  “远徵弟弟真棒,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试试这香,远徵弟弟这么聪明,这安神香一定很管用。”

  宫远徵美滋滋的看着手里的安神香,这是他第一次利用自己的医药知识,他从前虽然对医药感兴趣,但却没有目标。

  但今天他终于有了目标,他学医毒,就是为了哥哥,他要让哥哥一生无病无灾,安康无虞。

  宫尚角把小脏娃抱回了角宫,耐心的给他把乱糟糟的头发梳好。

  看到一旁的小铃铛,宫尚角心血来潮,给宫远徵编了好多小辫子,在编发的过程中,把小铃铛编了进去。

  宫远徵小脑袋一动,就叮铃铃的响,那声音又清脆又悦耳。

  有了目标后,宫远徵对医毒研究越发投入,去学堂的时间都少了。

  然而就算去的时间少了,也挡不住他看不上宫子羽。

  主要原因还是宫尚角对宫子羽颇有微词,很看不上他的不学无术。

  远徵弟弟最是年幼,都如此刻苦,宫子羽身为执刃之子,又比远徵弟弟大不少,却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会。

  宫远徵自然和他哥统一战线,而且他还听说了,宫子羽是个小野种,虽然他还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而且问哥哥哥哥也不告诉他,但他知道这是说宫子羽不好的意思。

  所以宫子羽第一次拿着他的糕点想要和宫远徵交朋友的时候,宫远徵狠狠地拒绝了他。

  自此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不过宫子羽虽然比宫远徵长上几岁,但无论是嘴皮子功夫还是手上功夫都比不过宫远徵。

  但宫子羽怎么也不肯放弃,知道宫远徵最在乎他哥哥宫尚角后,宫子羽就开始不遗余力的说宫尚角坏话,每次被宫远徵听见两人都免不了大打出手。

  两个半大的孩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执刃长老和学堂先生念着宫远徵年幼又无父母,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次却不一样,大概是这次宫子羽嘴欠太过,宫远徵一气之下在宫子羽脸上撒了一把不知名的药粉。

  宫子羽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叫嚣,说宫远徵说不过就动手,还往人脸上撒面粉。

  然而两句话不到,他就察觉到不对了,又痛又痒的感觉在脸上蔓延,刚刚张着嘴,嘴巴里也吸进了不少药粉,嗓子也是又痛又痒。

  宫远徵看着宫子羽在他眼前慢慢变成一个猪头,是又解气又有成就感。

  虽然这种心情也只持续了一会,就开始有些心虚害怕了。

  宫子羽是执刃的儿子,别人都宠着他,自己给他下毒虽然他自认无错,但别人不会这样想。

  自己给哥哥惹麻烦了,宫远徵有些懊恼。

  哥哥会不会怪他,自己擅自用毒,哥哥会不会生气,自己惹麻烦,哥哥会不会嫌自己烦?

  宫子羽已经吓哭了,但他嗓子疼的不行,又说不出话,脸又红又肿,泪水不断的往下流,把刚过来的宫紫商吓了一跳,连忙跑着去告诉了先生。

  宫子羽身边很快围满了人,先生执刃长老还有他哥哥宫唤羽等等

  宫子羽哭的凄惨,饶是执刃一向威严冷漠,看见小儿子这样也是心疼不已。

  宫唤羽一直在安慰宫子羽,让他暂时停了哭泣,有医师过来给宫子羽检查,但也只是查出是毒,却不知道该如何解。

  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宫远徵,还是宫子羽含糊不清指认了他,众人的目光才转向独自站在一旁的宫远徵。

  宫远徵迎着众人的目光是有胆怯的,但他还是努力抬着头,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害怕。

  这是哥哥教他的,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示弱是没有用的,必须要直视他们的眼睛,让他知道,你并不害怕,这样,他才会忌惮,才不会无所顾忌的欺负你。

  执刃皱着眉,目光沉沉的压在宫远徵身上,身为执刃他自然不会欺压一个孩子。

  但是常年厮杀的杀伐之气却是他很难控制的,“宫远徵,这是怎么回事。”

  宫远徵梗着脖子,既不瑟缩也不怯懦,“是我干的,我可以认罚,但没有解药。”

  认罚但不认错,说哥哥坏话的人,就要受到惩罚,他不会给他解药的。

  宫尚角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宫子羽那边围满了人,有人关心有人安慰,执刃冷冷的看着宫远徵,面露不满。

  而他的远徵弟弟,孤身一人立在他们对面,小小的身体承受着执刃的逼视,努力的站直身体仰着头。

  那一瞬间,宫尚角的心酸涩难忍。

  他几步走过去,站到宫远徵身边,用他尚且单薄的身躯把宫远徵护在身后。

  “哥哥?”宫远徵没想到哥哥来的这么快,他有些忐忑的叫了一声。

  宫尚角安抚的看他一眼,随后拉住了他的小手,这一瞬间,宫远徵突然就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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