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全新的生活（1）

楚楚牵着马向城西的马市走去，她记得《大明律》里写着养马一定要去官府备案，否则家养的马匹若无标记，会一律按照偷窃战马罪论处。

官字两张口，想来朱棣正动用一切人脉寻她，她哪里愿意跟官府的人频繁打交道？能躲则躲。况且马也不是普通人家养的起的，这个时候的普通人家有个驴子或牛的都很不错了，她养着马岂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吗？

还是卖了的好。

楚楚抬摸摸骏马的脑袋，低低叹息一声，但愿能寻到个爱马的人家吧。

马市里人来人往，有马贩子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下人过来相马，很是热闹。

楚楚不知道，这个时候马匹也算紧俏货了，这不她刚刚透露出要卖马之意，便有人过来问价。

她努力回想曾经在朱棣书房里找的几本书，当时为了将来逃出去好生活，她特意翻了很多这个时候的物价、风土民情和法律法规的书，一匹普通的马大概卖十五两到三十两，她这匹是徐允恭特意为她挑选的千里良驹，楚楚咬咬牙，就按照五十两来卖，若是贵了，大不了自己再往下压压价，总好过卖亏了吧，这还是小时候跟着姥姥卖货学的。

站了一会儿果然有人过来问价。有人觉得贵，摇摇头走了。也有些觉得可以再议价的，便与楚楚讨价还价欲再便宜几两。

楚楚观察他神情，似乎真的很喜欢这匹马，双手一直在骏马的鬃毛上摩挲，最后见楚楚实在不松口，便也咬咬牙掏了银钱买下了。

拿到银钱，楚楚去了街上寻了个成衣铺子，跟店主借了一处换衣服的厢房，她走到屏风后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细棉布缠胸，又换上可刚买的一套衣服。

从成衣铺子出来时，楚楚已是身穿三棱布直缀，头戴四方平定巾，脚蹬青布鞋的寻常士子了。之所以选择这个装扮，一来是以她的长相身材，若是扮成孔武有力的武夫或者走卒着实不像，扮个温润有礼的文弱书生和她的气质倒是更贴近一些。二是这个时代讲究“士农工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即使见了官也可以只行礼不跪拜。穿上这身衣服，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上前来盘查她，安全系数大大提高。

此时已是半下午，再过不久日暮西山，夜色将起，晚上更是寒露沾衣。楚楚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寻一个落脚之处，便步履匆匆，冲南方而去。

应天城的布局她早已研究过了，素来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南面多住的是普通百姓，甚至是卖苦力的穷苦百姓。

应天城大，楚楚生生走了快一个时辰方到了城南，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临街的民居多数是前面做铺子后院住人。这一路走来，有酒旗招展的沽酒店，有“重罗白面”的面粉店，还有什么汗巾子铺、打金铺、江米店、海菜店……

熙熙攘攘，五方杂处。

楚楚走到一家包子铺前，雪白宣软的白面包子，泛着腾腾的热气，一口咬下去，油润润的香菇肉馅掺着细碎的笋丁，清爽解腻，饱腹感十足。

楚楚站在阳光下，温暖的阳光洒满她全身。她遥望城西的方向，想起了燕王府，朱漆碧瓦、亭台累榭、堆金积玉、锦绣成堆，那些庭院深深、门扉重重的日子已然远去了。

楚楚抬起头，眼前惟余下碧空如洗，天光朗朗，云霭净，风烟清，和煦的日光铺陈于身，泛着真实的暖意。

她终于挣脱了朱棣强加给她的桎梏，她终于自由了。楚楚的唇角抿出一道细细的梨窝儿，从此天高地远，山长水阔，她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