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脱身（1）

是夜，朱棣果然带人来了魏国公府，将府内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就连相邻的院子都没放过。

看着府内一片狼藉，徐允恭脸色铁青，怒容满面，道:“朱棣，你莫要欺人太甚！你无故跑来我府内撒野，太过目中无人了！”

朱棣面罩寒冰，长剑指在徐允恭胸口处，寒声质问:“她在哪？”

徐允恭怔了一怔，似忽地明白过来，抬眸看向朱棣，反问道:“你那柳姑娘跑了？”

朱棣周身散发着寒气，剑尖一直稳稳地停在徐允恭身前，只冷冷说道:“莫要做戏了，如眉是随着你的马车进了徐府，有人看见你带了个人回来。”

“笑话，我徐允恭就是再没见过女人，可也绝不会染指有夫之妇，她是你的女人，深更半夜我带她回来作甚！”他拿手拨开身前长剑，那剑锋利无比，顷刻间他的手上便有血涌出，可他似乎没有感觉到般，只厉声喝到:“搜，把各个犄角旮旯统统给我搜一遍，别丢了王爷的心肝宝贝！”

朱棣等将整个徐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抬眸看见远处的印月阁，沉吟片刻刚要进去，却被徐允恭止住，他蹙眉道:“这是表妹锦儿的住处，她如今是湘王未过门的妻子，是你的弟妹，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枉顾锦儿的闺誉了吗？你可以犯浑，可我魏国公府却丢不起这个人！你执意如此，我们现在便入宫找皇上评评理！”

朱棣一把打开他的手臂，满面寒霜地立了半晌，终是转头走了。徐允恭长舒口气，忙跟了上去。

朱棣等人折腾到夜半时分才走，徐允恭阴沉着脸进了印月阁，楚楚瞧他面色不善，迟疑了一会儿，方才问道:“他走了？”

徐允恭道:“我还从未见过燕王这般发疯的样子，若不是我搬出皇上，恐怕他今日就要硬闯这印月阁了，到时候找到你恐怕就不能善了了。”

楚楚低垂眼帘，漠然不语。

徐允恭又看了她一眼，忽地问道:“怎的，可是后悔了？能有个人这般待你，便是没有名分又如何？”

楚楚闻言抬头看向他，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魏国公请放心，我既然费尽心思地逃了出来，就没想着再回去。”

徐允恭不理会她语气中的讥讽，只笑了笑，又故意问她道:“为何？就因为一个名分？那东西只不过是个虚名，只要他宠你，比什么不强？”

楚楚不去看他，淡淡答道:“我要的是一个一心一意的爱人，我对他一心一意，他也要全心全意待我，如若能这般，便是叫我一辈子没名没分地跟着他我也愿意，可他早已娶了别人，和别人生儿育女，未来他也还会再纳二色，再和别人生孩子，既然他做不到全心全意待我，那我也不必再一心一意对他了。”

这回答叫徐允恭很是意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忍不住辩解道:“他是男子，又是王爷，你是女子，又怎能一样？”

楚楚闻言嗤笑一声，看着他道:“那又如何？我虽为女子，可论情论义绝不会少他一星半点儿，凭什么我一颗心却只能换来他半颗，不，或许连半颗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我做不到。”

徐允恭答不上来，想了想又不自觉问道:“你想如何？”

楚楚想了想，答道:“我不去抢别人丈夫，也无法把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拍两散的好。”

徐允恭仔细琢磨一番她的话，瞧她面色不似作伪，沉声道:“你这想法虽然少有，却也好像有些道理，只是这世道自来如此，你……”

楚楚却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纠缠下去，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多谢魏国公理解。”

徐允恭是何等人物，瞧出楚楚心中不快，于是转移了话题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楚摇摇头，“暂时还没想到那么多，至少等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横竖他就要离京就藩了，等他走了我也就不必再躲他了。”

徐允恭点点头，又问道:“你怎会想到躲在我的马车下面？”

楚楚坦言道:“我并不知道那是你的马车，只想着先混出去，等到半路上再偷偷溜走，然后寻个地方躲起来。可不曾想你身边跟的随从太多，前后将车都围住了，叫我没得了机会逃走，这才不得已跟着你进了府里。”

徐允恭笑了笑，道“如此说来，这竟成了我的不是了？”

楚楚点点头，“确实如此。”

徐允恭挑了挑眉，又说道:“这国公府你进来容易，要出去可就难了。朱棣没搜到你，却发现了车下的痕迹，知你是伏在车底潜逃出来的，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必然猜到你藏身处远不了，恐怕此时整个国公府外面都是他的眼线了。”

楚楚立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问道:“我还需要在这里再藏身两天？”

徐允恭沉吟道:“看情况吧，全看朱棣会不会为你耽误回北平的时间了。”

楚楚思量了片刻，应道:“好。”

徐允恭瞧她答得轻松，忍不住起了些许疑心，不由正色道:“柳姑娘，我不是吓你，若是你想顺利脱身就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若是一不小心被燕王抓了回去，以他的手段，他既有了戒心，你怕是再也逃脱不掉了。”

楚楚闻言笑了笑，说道:“魏国公放心，我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徐允恭点了点头，道:“柳姑娘早些歇息吧，待有机会我定会送姑娘逃出去。”

楚楚道了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屋。徐允恭立在外面，望着那窗纸上隐约透出的绰约剪影，恍惚了一阵，这才抬脚往外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