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言笑晏晏,黛瓦又覆一层新雪,冬日里藏着春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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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宫家其余族人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他们没明白好好一场誓盟大会是怎么演变成宫门与无锋的决战的。
长阶上大大小小留下了许多坑,工人们修缮时偶尔还扫出些碎骨头,可想而知当时战况是何等激烈。
雪长老一从后山踏出来,就要去宫子羽宫尚角跟前一个个问罪。羽宫里宫子羽云为衫都内力耗尽昏迷不醒,角宫里宫尚角后背再次受伤不宜劳神,宫远徵和上官浅都守着,雪长老到那一看就什么都没法说出口,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又匆匆离去。
东跑一趟西跑一趟,只能拿住月长老与雪重子数落一顿:“你们做的事情有多冒险你们知不知道!”
月长老与雪重子乖乖挨训,一脸知错能改,长老一定不忍心惩罚我们的乖巧样子,雪长老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的伤重不重?”
月长老与雪重子一下子就都放松下来,赔笑着说都是小伤并无大碍,雪长老才放过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其余事情让他这个分毫无伤的老头处理。
宫紫商一回来就去看望了金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仔细检查过才开心的落了泪。
“你说你和宫子羽也真是的,我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怎么就要用这种小聪明骗我去后山。你跟我说清楚我也不是不配合。”
“害我缠着月长老好久,要他快点研究,我好再把后面需要注意的事项带回去告诉你。月长老被我烦那么多天也不松口,还是宫远徵大闹月宫我才反应过来。”
宫紫商扭过身去,金繁讨好的拉了拉她的手:“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宫紫商没想真的跟金繁闹脾气,她轻轻抚着金繁手掌上的纱布,虽是笑着却还是心疼得流泪。金繁最怕她哭,只好急急的哄她,再三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那可是说好了?”
“嗯,说好了。”
“若是你说话不算话,我就诅咒你下辈子再也遇不到我!”
金繁被她这句话逗笑,生咳了几声。吓得宫紫商赶忙扶着他让他躺下,不敢再说笑什么。
上官浅替小叔叔收了遗容,在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为他立了墓碑。小叔叔爱好风流,常常结交三五好友,江湖里也曾有过一些佳话。褒贬者不一,但对她是极好的。
后来孤山遭难,就再也回不去那样的松快时光了。而今大仇得报,孤山族人的魂灵终于可以安息。
“我这些年变了许多,小叔叔可别认不得我。”她跟小叔叔念叨着,说了一些他好友的事情。班父是那个黑袍人,乌堂主与班父相见之后,按照年少时的约定要再去一同游览过的旧地。班鸠和白鹇都跟着去,白鹇本来想留着,但上官浅还是劝她走了。
从今往后,是什么打算,上官浅自己也不清楚。她将手里的酒杯倾倒,祭奠着所有孤山族人的英魂,也算与过去的自己拜别。
从前活着是为了报仇,而后的时间里,上官浅只想好好生活。
上官浅回到角宫时已经过了用晚饭的时间,原本想让厨房随意煮碗面条,却被宫尚角叫住。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宫尚角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嘴唇还有些泛白。
“多说了些话,所以回来晚了。”她眉眼间的愁绪被这一句话吹散了许多。上官浅去祭奠的事情宫尚角是知道的,现在问一句,上官浅明白这是关心。
宫尚角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还算暖和,晚风里也不会被冻着后才点点头,“吃饭吧。”
等坐下了,上官浅看菜色,应该是被反复热过了几次。
“角公子也没吃饭?”上官浅托着碗壁,感受到那米饭的热度顺着手指传入心房。
“在等你。”宫尚角将话说的平淡,自然而然得像是已经说过千百回一样平常,却让上官浅不知所措地呆愣住。
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上官浅有些头绪了。她弯了眼睛,与宫尚角慢慢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两人散步时,宫尚角问上官浅今后是什么打算。
“公子为何这么问?”上官浅觉得宫尚角今日有些反常。
宫尚角收敛了身上其它多余的情绪,维持住了理智开口:“原本这些话是在大战之前写给你的,现下我还活着,就亲自说给你听。”
“先前你求我帮你报仇,如今已达成所愿。”
“你有求于我所以留在这里,还未曾问过,你之后要去哪。”
未曾体会到其中深意,上官浅脸上的笑意都淡了许多。
“若是你要离开,我已为你准备好财物宅地,此后你可以不用辛苦。”
上官浅停住了步子,扶着腰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抓得衣服起了皱。
“公子想让我走?”
宫尚角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睛,抬手将她被风吹到唇上的发丝拨到而后。
“让你留,你便留下了?” 宫尚角的声音干涩,晚风撩拨着他隐藏的情绪,胸腔里有一颗私心在躁动。
上官浅放下自己腰间的手,直直看向宫尚角的眼睛,“不让我留,自然要走。”让我留,自然留下。
听懂她的话中意,宫尚角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理智在此刻崩塌。
上官浅看着宫尚角抑制不住的翘起嘴角,少有的在她面前展露了情绪。她傲气的抬了抬下巴,像只打了胜仗的白猫。
“上次你离开,还没有见过杜鹃花开的样子。”
“我想留你看看。”
不再似当初分别时的有口难开,两人雕琢彼此,也将对方融入自己骨血之中。
曾经他们以为是自己在解密对方,而今才明白是剖析了自己。毕竟面对了自己才能面对真情,情话说给相爱之人才最动听。
等宫尚角再恢复些,便和上官浅一起在堂前祭奠了他所有亲人。
宫尚角认真写了婚书,婚书一式两份。一份呈在宫尚角父母灵位,另一份呈给了上官浅父母的衣冠冢。
他们在各自的长辈面前正式交换了彼此生命的风筝线。
山谷里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角宫传出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孩子也心疼母亲,没有让母亲多受苦,生产很是顺利。
可即便如此,宫尚角在门前来回踱步,面上的紧张担忧藏都藏不住。下人们都看在眼里,说角公子是个疼人的,连带着小公子也是疼人的。
满月宴时,大家都带了礼物到角宫祝贺。
来时小孩子正在睡觉,被上官浅放在床上,小小的一个,嘴巴边还挂着哈喇子。坐月子的人不能受风,冬天里凉,所以角宫到处都温着火,门窗透气的时间也把握得十分讲究。
吃完饭大家也都围坐在桌子旁说说笑笑,孩子暂时交给了乳娘照看。
宫紫商谈着谈着就畅想到以后自己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又问金繁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宫子羽看着姐姐那不害臊的样子瘪瘪嘴,扭头却是问了云为衫同样的问题。宫紫商白了他一眼。
“不过,如果阿云怕疼,那我们就不生了。”云为衫被闹红了脸,拽着宫子羽袖子轻声嗔他:“执刃你说的什么话。”
宫远徵在过第三域的试炼,没能过去但还是托人送去了他写的药膳方子。
宫紫商没闲住左看看又逛逛,发现宫尚角准备的小玩意儿不少。小帽子、小毯子,拨浪鼓、竹蜻蜓,甚至还有鲁班锁、九连环。
“这拨浪鼓现在在这是情有可原,小孩刚出生就那么一点点,怎么鲁班锁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
“你当你家小孩是哪吒啊?”
宫尚角最近被小孩惹得十分疲惫,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在他手里就是没有在乳娘手里安分,昨天夜里乳娘有事告假,小孩闹了他一晚上没消停。结果上官浅第二天醒来一接手,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在他娘怀里乖巧得不像话。
他撑着眼皮回:“这些东西都是上个月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
“浅浅坐月子无聊就翻出来些给她解闷。”
哟哟哟,浅浅~宫紫商拨弄着九连环,边想边摇头:果然再厉害的男人坠入爱河也是如此不值钱的样子。
上官浅注意不在称呼上,而是在“上个月”这个时间上,算日子应该是第一次和她在大赋城见面的时候,宫尚角就买了这些孩子用的东西了。
她有些意外,却也能从中体会到宫尚角初为人父的忐忑心情。孩子出生以来,上官浅其实很少见宫尚角手足无措的样子,只昨天晚上是个例外。
上官浅拍了拍宫尚角的手,轻声问他要不要先去休息。
宫尚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视线落在那一截雪白的手腕上,心里绕了个弯在想上官浅是不是缺了对镯子。
屋子里言笑晏晏,黛瓦又覆一层新雪,冬日里藏着春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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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所有阅读完这一个小短篇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