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好吃！你尝尝，甜而不腻。”君池木将手中的糖人递给常言。
常言低头小咬了一口，麦芽糖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还是，太甜了。
“嗯，好吃。”常言笑了笑。
礼川的夜晚不同于临都的夜晚。礼川到了子时街上还是灯火阑珊，两边的小贩大声吆喝着，茶楼里传出人们的交谈声，就连小孩子也拿着玩具在追逐打闹。
君池木很兴奋，看见什么都想去看一眼，如果遇见稀奇玩意儿就直接买了下来。
“我感觉你还挺喜欢礼川的。”常言看着在卖折扇面前仔细挑选的小公子，不禁感叹道。
君池木拿起一把玉扇，指腹在扇柄处轻轻摩挲着，“是吗？我这人就是喜欢热闹。”说着把扇子放在手中掂了掂，“这扇子我挺喜欢的。”
常言给江枫递了一个眼神，江枫立刻心领神会，给了小贩一把碎银：“这把扇子我们家公子要了。”
小贩看见这些碎银立刻笑嘻嘻地收了起来：“诶呀，这位公子气质非凡，很是适合这把扇子。我这儿还有其他样式的，公子可要看看？”
君池木随意地扫了一眼后，摇了摇头，“不了，就这把。”
“好嘞，公子下次再来看看。”
虽然礼川是偏南方的，但好歹是冬天，夜深了后风还是呼呼地吹着，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南方的孩子见雪少，都兴奋地叫了起来，有的甚至伸出舌头去接雪。
“居然下雪了。”君池木惊讶道。
常言替他理了理大氅，“怎么？在临都的时候雪没看过瘾？”
“那倒不是啊，礼川很少下雪诶。”
“那你可真幸运”
君池木牵起常言的手，小公子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常言的心房，暖烘烘的，好像刚才的没有吃完，还有一丝丝的甜味。
“那以后的雪你都要陪我看。”
“好啊，那以后的路你愿意陪我走完吗？”常言盯着君池木的眼睛，哑声问道。
一个人在黑夜中前行，突然有人闯了进来，紧紧地跟在自己的身后。这一次，他想停下脚步，等着他，和他一起走完无尽的征途。
小公子牵紧了常言的手，笑说道：“那当然了，只要你不放手，我不可能放手的。”
这一瞬间，常言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也听不清路人的谈话声。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只有他最为清晰。
清晰到常言可以看见他眼里的灯火。
清晰到常言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清晰到常言可以从他的眼里看见往后余生。
“我的阿言呐，爱人的眼睛可是最美的风景。有种名为爱慕的情愫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在他的眼里。”年轻时的姜婠抱着小小的常言轻声的倾诉着。
但那是他还小，不明白母妃的意思。只是在每次常鸿来到玉阑殿时，姜婠的脸上都会露出少女才会有的羞涩。
但是，他现在懂了。
“兄弟，你眼里都快喷出活来了。”江枫在一旁摇着头说。
“有吗？”
“啧啧，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好歹认识怎么多年了。我还是劝你一句，对主子，只能有衷心。”
“呵。”何询冷笑一声，“我对殿下，忠心不二。”
几天的奔波早就让君池木疲惫不已，回到府里后就直接睡觉去了。常言将他送回君府后便去了东宫。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常州将最后一个完好的花瓶砸在了地上。东宫此时早就凌乱不堪，没有一个完整的的物品。
常州一把扯过孙公公的衣领，双眼猩红道：“不是你说玄阁做事干净，从不失手吗？那为何小畜生还活着？”
孙公公吓得瑟瑟发抖，“老奴…也…也不清楚啊。”
“不清楚？我看你是在耍我！”常州一脚将孙公公踹到了地上。
“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生气？”常言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常州看见本应该死在礼川的常言此时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剑向他刺去。
“殿下不可啊，殿下！”孙公公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常州的腰，“皇子之间自相残杀是死罪啊！”
常州听后身子一顿，恶狠狠的盯着常言。
“多谢孙公公了，免得太子酿下了大错。”
孙公公替常州理了理衣服，问道：“不知五殿下今日来所谓何事？”
“我来是告诉太子，礼川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恢复原样。还有…”常言靠近了常州，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蠢货，下次聪明点，杀人都不会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常言从来不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他才是太子，他才是未来的皇帝，他常言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和自己说话！
他要他死！必须死！
“殿下啊！”孙公公刺耳的叫喊声让常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剑端滴着鲜血，常言手臂处的衣服被血染成了深色。
“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常州扔掉了手上的剑，随即又看见常言眼底的讥笑，才明白，“你…你是…故意的！”
“太子怎么说我是故意的呢？我在和太子商讨事务，是太子突然刺向我的，害我受了伤。孙公公，”常言看向脸色煞白的孙公公，“这件事要告诉父皇吧？”
“五殿下，太子殿下…是…是无意的。”孙公公在一旁颤巍巍的说道。
“无意的？那如果是有意的，我是不是就死在了礼川或是东宫了？”常言冷声问着。
孙公公明白常言的意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殿下，礼川的事情是老奴一人的错，和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要罚就罚我一人吧。放过太子殿下吧。”
常言看了眼何询，何询立刻抓住孙公公的头发，迫使他仰视着常言。
常言看着他因为磕头而磕出的血包，笑说道：“太子身边的人可真是衷心耿耿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孙公公可是伺候过我母妃的，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孙公公伺候过去世的皇后娘娘，也算数看着常州长大的。可惜皇后娘娘的母族家道中落，害得她有名无权。可是皇后娘娘生性骄傲，不愿意在深宫里委屈一辈子，就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常州没了母妃，但被孙公公惯出了一身的毛病。
“老人如何？教唆太子伤害兄弟，扰乱宫规。就算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何询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孙公公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
“这样的自然是不能留在太子身边，防止扰乱了太子的心智。”常言挑了挑眉，“孙权贵，教唆太子，扰乱宫规，罪不可恕。今日由我亲自处理。”话音刚落，何询就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朝孙公公的脖子一抹。
鲜血四溅，常州看着孙公公直挺挺地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脖颈处的血不断涌出。一些血溅到了常言的衣摆处，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反倒是从未见过死人的常州，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止不住的恶心。
“还麻烦太子殿下找人处理一下尸首。父皇那边我会处理的。绝不会玷污你的名声。”说完，常言就离开了。
“殿下，太子这里处理完了。君家那边也安排妥了，接下来……”何询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常言眼里的微怒何不耐烦。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是……”何询不甘地应声道。
常言随后回到府里，来到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一个房间。房里摆满了纸墨，地上的纸张全写满了同样的字迹，同样的话。都是模仿君守臣的字迹写得叛乱书。
房里的人见到常言后，停下了手里的活，行礼道：“见过长公子。”
常言点了点头，一个人拿着一张纸递给了常言道：“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常言接过看了一眼，“仿得很好。”可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吃惊。
他将纸扔进了火炉里，火焰不断地舔舐这纸，贪婪地将它拆入腹中。
“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常言打开了门，屋外的阳光照在了他大半个身子，使他这个人看起来温和神圣，好似天上的神仙，下凡来解救百姓的痛苦。但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恐惧不已。
“江枫，杀。”
轻轻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大刀落了下来，砍断了所有人的希望。
屋里一片触目恸心。
一个人趴在地上，满身的鲜血，血肉模糊，颤巍巍地抓住常言的衣摆，“公…公子，求您了…我会保守秘密的…我…我还有妻儿啊…”
常言低头看了一眼他，淡淡道：“我只相信死人会守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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