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并无她身影

喊出这句话之时，一股并肩作战的感觉忽然浮上心头，在胸中扩散开一股微弱暖意。

但乔燃眼疾手快，从微微怔神恢复之时手中便抛出飞扬的牵丝，牢牢套住她蠢蠢欲动的身形，

回来！一个没有近战技能的家伙过去送什么人头。

凉风习习，树影微绰。乔燃一门心思在把叶如歌拽回来上，全然未主意林子深处那从从阴翳的枝叶里，忽然有点点诡秘星光扩散开来———

破碎的画面猝不及防跌入眼帘。

如雪般的长发在半空绽放开来，一名发梢染着绛紫的少女手中正捻着她那柄翡翠簪子，口中念念有词。

目光炯炯，未留意紫发那人手中有什么动作，她的目光恍若磁石贴住精铁一般被那头银发的主人深深吸引而去。探究着望向她深埋在发帘中的眉眼，却撞上她忽然抬眸，两双翠绿的眼眸在空气中闪烁，倒映着彼此眸中的惊诧。

但对面那名少女反应胜她一筹，眸光骤冷，率先扬起了长弓———

泛着精光的箭矢在弦上凝聚雏形。

这一箭，如果射出，必然击中她眉心。

来不及反击，乔燃下意识抬手遮挡，另一手死死牵住栓着叶如歌的丝线。

这几秒，恍若隔世，她预料中弓弦崩响与血液飞溅的声音却并未传来。

放下遮挡在面前的手臂，她四顾环望，先前以暗器偷袭她二人的家伙早已遁逃，而方才画面中所见的一伙人和银发少女也都不复存在。

清风吹拂，草木窸窣，使人怀疑刚刚的所见是否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幻想。

对于那些人，一种奇异的熟悉之感在她心扉弥漫。就像这堂课开始之前，她也是寻着这种感觉追着素不相识的叶如歌跑了出来。

但搜索记忆，头脑中并无他们的任何身影。

乔燃垂下头，揉揉发胀的眉心，上前俯身捡回发簪又抱起不知何时晕倒在地上的叶如歌，转而离去。

-

“夫子。”

带着心中疑惑，她叩响了庄周的房门。

屋内，洽谈的话音稍止，三双眼睛寻着叩门声望去。

其中，腰背如松竹一样直挺端坐的少女对这叫门声音有所反应，眼眸流转，

“夫子，是乔燃。”

庄周略略一点头。座下鲲鹏默契而悄无声息地绕出内间，托着主人向门扉游弋而去，一路星光扩散，

庄周我去去就回，

庄周夊儿，就有劳你先招待他了

夫子那带着倦意的困懒声音荡漾着飘进耳朵，鱼其夊受命，颔首不语。

敛去眸中锐利的精光，若用她那种一贯凛然正气的眼神盯着面前之人，太过冒昧，似有诸多不妥。

他虽与自己同是庄夫子的学徒，同龄，同样精修于魔道，彼时却鲜有交流，以至于二人见面还总是如陌生人一般客气。

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tm尴尬。

元歌…姑娘喜欢下什么棋？

温和的嗓音怡然奏响。屋中静默之际，还是对方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弥漫的尴尬。

他是懂暖场的，可这个话头太沉，她接不住。

稷下不是每个人都懂棋。她就不会下棋，不通棋艺。

不想不懂装懂，更不想就地拜师。

鱼其夊沉吟着，迟迟想不出如何作答，目光落在两人对坐的方桌上。其实不难为他会想到棋，但这小小方寸之间除了摆一方棋盘，却也能摆下她的铮铮古琴。

要不……索性问问他会不会弹琴？

-

不知何时，叶如歌终于从无梦的长眠中惊醒。

若要描述那种感觉，仿佛已破散许久的精魂又不知不觉在身体慢慢归拢，生气如渗水般逐滴积蓄，最终勉强化作微弱神智，摇摇晃晃带着她脱离了失去意识的昏迷。

拍拍昏沉的脑袋，她移动身子，脚尖触地，有些吃力地靠着床边站起来。

天际橘红的远光斜斜洒入窗子，拉长了脚边细影。遥远群山与窗外依稀的红墙灰瓦，都已披上薄暮昏暗的柔色衣衫。

叶如歌几点了…

叶如歌有人吗？

叶如歌喃喃自语，喉咙发干，眼中闪烁着一股跟失忆没什么两样的迷茫。

短暂回想了一会，脑海里混混沌沌地涌上些画面，只记得下午乔师姐带她去打实战，打着打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不是她的寝舍，应当是有人将她移送过来休养了。

回身胡乱拢了拢铺上弄乱的小被，披上自己的罩衣，叶如歌本能地朝着门帘中透出的暖色灯光走去，渴望外面有熟悉的面孔接应自己，解答她的一切疑惑。

她断片了，从下午到晚上的事情，啥也记不得了。

庄周你醒了，小同学。

“如歌……？”

庄夫子和乔师姐的声音双双响起，乔燃的绿眼睛关切地注视着她的脸。

叶如歌目光微抬，远侧还坐着另一个熟人。

银发墨眼，清冷如碧潭寒水，原本执棋轻叩的动作正悬在半空，转而饶有探究兴致地跟她对视。

于是刚到嘴边的夫子好不由得一噎，屋里坐着俩总不能只跟一个问好，

叶如歌夫子…夫子们好。

庄周好，快回去休息吧

庄周乔燃，劳烦你近几天多关照些，发钗明日夊儿会给你送回去。

话头被庄夫子应下。但目光并未多在她身上停留，庄周的视线转向乔燃，后者秉手谢过，便带着她一起出了门。

随着门帘合上，又剩三人一室。

相顾无言之中，鱼其夊拈起乔燃留下的那柄长簪，将念力朝掌心驱动。顷刻之间，她手中浮现的点点微光依附簪上，拢出一只夺目的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