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朗角3

无声无息的泪珠一滴滴滑落，似是断线的珍珠，昙华被半魄眼中的哀切和祈求烫到，面上的平静快要撑不住了。

她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昙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又沙哑：

昙华阿月，你有家人。

昙华你应该回自己的家。

半魄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他难以置信地轻轻摇头，低喃道：

宫朗角（半魄）姐姐…为什么？

宫朗角（半魄）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宫朗角（半魄）不，不…求你，别抛下我…

半魄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晕了过去，像是折翼的天使。

昙华和宫尚角急忙伸手扶他，就在宫尚角要将他抱至榻上时，才发现半魄直到晕过去，都紧紧握着昙华的手。

酸涩翻滚，她未发一言，只叹了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昏迷中的半魄像是在做噩梦，皱着眉，睡不安稳。大夫为他诊脉，昙华亦一点点松开他的手，慢慢后退。

“最后一眼，再看最后一眼。”

昙华这般想着，可半晌停在原地，舍不得转身离开。昏昏沉沉中，宫尚角的声音打破了昙华的思绪：

宫尚角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朗弟弟对昙华的在意，宫尚角亦看在眼中，他虽不能把她直接带回宫门，可在旧尘山谷为她寻一处宅院，也并非难事。

宫门的庇护，数不清的财富，两个人可以永远相伴，多么诱人的条件啊。

可昙华平静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从半魄身上移开，看向跳跃的烛光。她的眼尾染上嫣红，语气却平淡又冷清：

昙华公子，我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半魄，是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可终究，亦只是她路过的风景罢了。

她救了他，不代表要永远背负责任。

“再说了…”

剩下的话茬，被昙华咽了回去，无人发觉，消散在风中。

昙华之语虽有些伤人，可持之有故、言之有理，宫尚角哑口无言，半晌，他还是为朗弟弟做了最后的努力：

宫尚角姑娘所言在理。

宫尚角只是朗弟弟心系于你，情深难解，姑娘可否等他醒来…再作打算？

昙华的眼中，蓄满了不忍与留恋，她沉沉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昙华公子待阿月之心，至诚至真，我亦无须担忧他的蛊毒。

昙华我有我的理由，不得不离开。

昙华已经说过再见，就不必…再说一次了。

话已毕，情已离。

眨眼之间，屋内已没有了昙华的身影，宫尚角守在朗弟弟身边，流尽的蜡烛，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歉意：

宫尚角对不起，哥哥没替你留下她。

刺眼的光，半魄宁愿自己未曾醒来。

昙华踪影全无、不知去向，他找不到她，他被抛下了。

不…是送他回家。

宫朗角自嘲地笑了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坐上了回宫门的马车。

角落中，带着面具的女子悄然现身，直至马车变成一个点，她才缓缓转身离开。

她为故事画上了结局。

午夜时分，花开亦花落。

昙华可以读取别人的记忆，却无法留住自己的过往。她再次醒来时，只有手心处的镌刻，提醒着自己的名字——月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