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父母双双离异。父亲疲于工作无时间照看我,而祖父呢?也是要打工,照看我的任务,便落到了祖母的身上……
祖母的腰腿是不好的,这件事还是我闯下来的祸端。应是我两岁那年,祖母带我去河边洗衣,我很贪玩,便是跑来跑去。终于,我小小的鞋儿不知怎的掉到了河里。我的鞋就如同帆船一样静静地飘在水面上,她很但心,便一手把在旁边的树枝上,一手伸向那“小帆船”。树枝还是太轻了,载不动她的重量,祖母也重心不稳,一头栽向了河里。自此,她的腰烙下了病根,腿也在那天狠狠地磕在了河里的石头上。
祖母的一生是忙碌的。每每我早晨讲讲起床,总地要喊上一句“奶奶,我起床了!”她便总要放下手里没有做完的饭,马不停骑地跑来为我更衣。往往更完衣,又要说上一句“我饿了!”祖母便又跑去为我做饭。(她总是这样惯着我,直到后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如果想干啥事,总要和祖母说我想去做某事。)
她的一生对我是温柔慈祥的。小时候,只要是“月上柳梢头”,我就会坐在祖母的腿上,听她将许多故事,比如《牛郎织女》、《吴刚伐木》、《夸父逐日》等等。我的神话故事启蒙都是她讲予我的。我听腻了,祖母便把我抱起来,像荡秋千似的,唱着老一辈人唱的歌谣“
洪湖水呀
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边
是呀嘛是家乡啊
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
晚上回来鱼满舱啊
四处野鸭和菱藕
秋收满帆稻谷香
人人都说天堂美
怎比我洪湖鱼米乡啊
洪湖水呀
长呀嘛长又长啊
太阳一出
闪呀嘛闪金光啊
共产党的恩情
比那东海深
渔民的光景
一年更比一年强啊”
唱完之后,我总要沉沉睡去……
后来我慢慢长大,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叛逆,总要和母对着干。比如东西找不着了,总要严厉地说上一句:“老东西,你给我东西放哪了?”饭菜做的不好吃了,总要凶狠地骂上一句:“你做的这菜,是给狗吃的吗?”可是这无私的老太太却总是毫无怨言,总是耐心地完成我提出的那些无理的要求。
后来我离家打拼。祖母偏偏要送我,我却害怕她给我丢脸。我市场记得,那是一年冬季,皑皑白雪与那昏黄的路灯下,是以为目送自己孙子远行的满头白发的老人。她的眼里满是不舍,手挥了又挥,望向远处的火车,我就坐在那里。我望着她,手里是她硬塞给我的鸡蛋。我想哭,索性不望了,一头埋在了她给我整理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包裹里……
我们在见面的时候已是离家十二载,那日我许久不见的父亲匆忙来找我。原来是我那许久未见的祖母病重了……
那日我推开了病房的门,床上躺着的,已经不像活人了。祖母只剩下了皮包着骨,眼睛已毫无血色,嘴里大概只剩下出气了吧?我不知道,以为当时,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只剩抱着她抽泣了……
我看望祖母后不就,她就过世了。那日我就坐在她的坟旁,呆呆傻傻地坐着。春天的傍晚果然清凉,月亮也是出奇的大,每每微风拂过,蝴蝶亲吻我的额头,我总要望向那万千星星中的一颗,我知道,那是祖母在抚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