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一路上俩人都倔着，谁也不主动服软。

叶若依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戏耍了似的，这人说断绝过往就断绝，也不给自己一个反应的过程。

既然都要断绝关系了，之前何必对她这么关心，说担心自己的性命就担心吧，朋友之间担心也不是稀罕事，偏偏要闹这些。

至少…至少在下次见面之前，他们都无需说话了。

船靠岸后，叶若依与司空千落同每个人都告别了，唯独没跟萧瑟说话。

雷无桀不舍道：“若依姑娘，等我学成归来，我也去天启城看你。”

“没关系的，我与千落过几天便出去游玩了，到时候归家之时我会再去雪月城住一段时间，那时我们再聚聚也不碍事。”

轮到沐春风时，他的告别礼物就很直白了，“若依姑娘，你和司空姑娘出去玩时要是来我沐家铺子用膳，我通通都半价。”

“沐公子客气了，开门便是在做生意，怎么好意思常常占你的便宜，我们途中要是遇到沐家的铺子，一定会去看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大师兄如同一个长辈的角色在嘱咐她们，“千落，路上一定要跟着若依姑娘，别到处乱跑。

若依姑娘，山水重逢，我们终归要分离，此去一路，你们定会平平安安！”

“大师兄，我知道了，你记得一定要等我爹爹发现我没回去时再告诉他，不然我人还没到天启城就得被他逮回去了。”

“你路上小心，要是这次出了差错下次你爹估计得关着你在雪月城十天半个月都出不来。”

大师兄无奈的反复叮嘱道。

“大师兄放心，路上我父亲都派了人保护我们，千落不会有事的，到了天启城时我会让人给你们送信。”

“好，那就麻烦若依姑娘了。”

俩人翻身上马，再次冲众人摆摆手，便向着天启城的方向出发了。

萧瑟自己呆在角落一句话也没说，阴沉着脸，周围的气息看着就可怕。

其他人也不敢多说，随萧瑟自己闹别扭去了。

“若依姐姐，你马骑的真好，我一直以为你不会骑马，看来是我的目光太短浅了。”

司空千落坐在马上笑眯眯道，眼里都是对叶若依的赞赏。

“父亲教我的，不过那时候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他便把我抱在马背上带我去看各种美景，现在想来倒是独有一番风味。”

“站不起来？之前听若依姐姐你说过，小时候你体弱到只能坐在轮椅上，后来才慢慢站起来，也是叶将军一直陪着你吗？叶将军可真是个好父亲！”司空千落笑道。

叶若依的笑容凝滞了，这时候怎么又想起萧瑟了。

“…也不是，不是我父亲陪我站起来的，是第一次来我家的萧瑟在后院看到我，鼓励我站了起来…”

司空千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

“若依姐姐，你看前面有一处客栈，我们来赛马好不好？谁先到哪里，今天晚上的开销就由输了的那个人负责。”

“好啊，正好我也许久没赛过马了。”

马蹄飞扬，路上尘土四溅，俩个少女的笑声随着风吹了很远很远。

她们一路上看山玩水，第五天时便到了天启城。

“父亲，我回来了，父亲…”

“小姐。”下人们都恭敬的行礼道。

“父亲呢？”

“回小姐，老爷在后院与兰月侯喝茶下棋。”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司空千落第一次来天启，但雪月城的建筑并不差于这里，所以她虽然新奇，倒也没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千落，你随我先去看看我父亲，而后我们沐浴换衣裳出去逛街吧。”

“好，我听若依姐姐的。”

叶啸鹰听到女儿的声音，严肃的面庞也出现了笑容。

“若依回来了，身体怎么样了？可还好？”

叶若依先给兰月候行了礼，然后回道：“父亲放心，我的心脉被重塑，现在已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那便好那便好！”叶啸鹰很激动，看完女儿才发现她身边的司空千落，“若依，这位姑娘是…？”

“父亲，这是千落，我的朋友，我带她来天启玩几日。”

“司空千落见过叶将军。”

“莫客气莫客气，是若依的朋友就是我将军府的贵客，在这里无需害怕，我府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司空千落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兰月候打量着叶若依，八卦道：“若依，你身子大好了，永安王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吗？”

司空千落算了算，加上这个，已经是第五个问萧瑟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的人了，这些人是不长眼睛吗？

萧瑟要是回来了，跟着若依姐姐的人不就是他了吗？怎么还要多问一遍，这些人闲着慌。

叶若依心里隐约有点气，但还是扬着平时温婉的笑容道：“回侯爷，永安王暂时不愿意回来，臣女也不好多劝，便先回天启了。”

兰月候摆摆手，“若依都劝不回来的人，陛下将这一重任交给本侯，倒真是会找事…”

叶啸鹰见不得他这副鬼样子，“你少抱怨几句，我家若依又不是萧瑟那家伙的什么人，他不听不是很正常吗？”

兰月候对这个好友都无语了，情商呢？天启城谁人不知永安王与叶将军之女叶若依关系最好，从前的知己好友都劝不了的话，他们这些人怎么劝回来…

“侯爷要是去劝大可一试，永安王现在应该还在雪月城。”叶若依善意的提醒道。

兰月候何等的人精，从称呼的转变就隐约猜到叶若依跟永安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若依，你与永安王关系向来好，你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几句，本侯去也是白去一趟。

不过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争吵，你平日里都是唤他楚河哥哥，怎么今日一口一个永安王，生分至此？”

叶若依也没想隐瞒什么，只是道：“永安王不想回来，臣女只不过是臣女，怎么还能一口一个楚河哥哥，他是萧瑟，不是我的楚河哥哥。”

“你们啊，年轻人，总是要撞次南墙不回头的，他就站在那，不论是萧楚河还是萧瑟，难道他对你的情谊还会少吗？”

兰月候试图开解着，毕竟永安王他不一定能劝的到，听叶啸鹰说，俩人是一起去的蓬莱岛，既然若依心疾痊愈了，那永安王的武功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别等会儿他去劝，还被打出来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自然是有变化的，他是萧楚河，我便能唤他楚河哥哥，他是萧瑟，便就是萧瑟。”

叶若依淡淡道。

“是因为你怕他不高兴吗？他不想提及的过去里却满满都是你，所以你唤他一句楚河哥哥，就会把他拉回过去。

若依，你也在赌气，所以便这么称呼了？”

叶若依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观，后院，亭子，父亲，侯爷还有她，小时候也是这般，她真的那时以为这会是一生。

她会喊着楚河哥哥喊一生，也许等萧楚河继承王位后，陛下会为他赐婚，选一位王妃。萧楚河对这种事最不耐烦了，惫懒的他一定会选叶若依做他的王妃，然后二人相守一生。

可现在物是人非，她背负的是萧楚河满满的十八年，十八年里叶若依在萧楚河的世界里至少占了七成的比例，无论何事，只要有萧楚河在，大家就会提及叶若依。

从名字看，他们便很般配，更别提家世了。

陛下膝下只有几位皇子，并无公主，正好重臣之中后宅干净有女儿的只有叶啸鹰，加上叶若依从小对着谁都是笑眯眯的，嘴还甜，相貌出众，陛下也喜欢的紧。

所以叶若依还是很受宠的，在那件事之前，大家潜意识里都觉得只要时候到了，叶若依便会是永安王萧楚河的王妃。

“侯爷不必再说了，只要他不愿意提及他的过去，我便没有资格劝他回来，我几乎代表了他的过去。”

叶啸鹰见女儿心情不好，没好气道：“兰月候，你要劝永安王就赶紧出发雪月城，别在这里劝我女儿，若依又没做错什么，他萧瑟回不回来与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若依，你与司空姑娘先去休息，为父现在就让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是，父亲。”

叶若依带着司空千落往她闺房走去。

“若依姐姐，你别难过，萧瑟他真的真的不是个东西，下次见到他我高低要拿着长枪揍他一顿。”

看着朋友真挚的眼神，叶若依笑道：“我没事的，他有他想走的路，不是每个人都要走安排好的路，他决定了，哪怕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也不应该阻止他。”

但司空千落却不这么觉得，说这话的若依姐姐眼神悲伤，浑身都透露着破碎感，萧瑟真的真的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好的姑娘，你就算不想做永安王了，你也没必要跟若依姐姐划开界限啊。

“若依姐姐，这不就是后院吗？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司空千落再次选择转移话题。

叶若依指着远处的阁楼，“我有俩个房间，平时想赏花赏月时就住在阁楼，二楼住人，其他楼层都是书。

另外一个屋子在我平日心疾犯的时候住，因为阁楼不方便出行，我今日带你去阁楼住，那里的顶楼能看整个天启城的万家灯火，而且窗前的海棠花开了，伴着花香，今晚千落一定会有个好梦。”

司空千落还没这么尝试过，觉得新奇，“好啊，若依姐姐也要好梦。”

叶若依笑着继续跟她介绍将军府，其实不难发现，除了叶将军自己住的院子，其他地方都是按照叶若依的喜好和习惯设置的环境，这里就能看出传言中叶将军宠女如命不是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