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里的下人都知晓,徵少爷的心情可以根据他发间的银铃来判断,他心情好的时候,走起路来发间缀着的银铃便叮当作响。
这次也是,隔很远你就听到了,宫远徵今日的心情准是不错的。
你抬头看去,少年正扬起浓密的眉,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见你看来便灵动地冲着你眨了两下,语气欢欣雀跃地带来你被宫尚角“赦免”的消息。
连喊你名字时都带着轻快的笑意。
你被感染,忍不住也扬起唇角,然而在欣喜回应的前一秒你停住了,冷下脸。
好险,差点忘记在答应宫二先生的事了!
见你沉脸,一副不太想搭理他的神情,宫远徵脸上的笑便一点点消失了,转而流露出几分困惑。
抬头时姜梨梨脸上的惊喜之色还分明,可见到是他之后却一下子变得很失落……
宫远徵的心底突然冒出强烈的危机感!
难道被哥审了几天,就移情别恋了!?
冒出荒谬想法的一瞬间,又马上被自己否定,宫远徵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得未免过于异想天开,姜梨梨应该只是因为之前的事和他闹脾气。
他重新挂起笑容,讨好似的将手伸过来递到你眼前。
你一眼就看到了位于少年苍白掌心的古怪木雕,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自己做的小鸟。
大概宫远徵认不出那是什么,粘回去的鸟头反了,导致木雕变得更加怪异,像个扭曲的小怪物。
不知道还好,这一看就更生气了!
难道自己的手艺活真的差到这种地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记忆里,师妹分明还夸赞过你的技艺巧夺天工。
你深皱起眉,抿着唇接过木雕,抚过那条裂痕,却发现即使粘回去似乎也复原不了,因为……你不过稍稍用了点力,这只木雕就在你手心里再次分离。
粘得一点儿都不结实。
看起来是宫远徵的手艺活不太行!
审美也不太行!
有了判断,你总算松了口气,把木雕干脆地还给他,语调轻松:“徵公子,坏了就丢了吧。”
以后再重新做一个送给他好了,下次做龙吧,飞龙应该会比更好认吧?
你思考着离开,完全没注意到宫远徵僵在了原地。
少年捏紧小木雕,指节因用力而显得愈加苍白。
坏了就丢了?姜梨梨在暗示他什么?
而且她还喊自己——徵公子,口吻简直就像初见时那样陌生。
可前些时日她分明已经大胆到敢喊他全名了的……
宫门里的人总是视他如洪水猛兽的,称呼也多是徵公子,徵少爷,就连上官浅都是颤颤巍巍地喊哥哥角公子,所以当姜梨梨那样平淡又习惯般喊他全名时,像某种特别的亲近,他其实是欢喜的。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退回了原点……
他垂下眼睫,其实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从小到大,实际上除了宫尚角,宫门内几乎没有人令宫远徵真心实意地承认错误过,即使是那几位长老院的长老们。
似乎一旦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位置,很难再低下头,也不能低头。
少年摩挲着木雕物独有粗糙外纹路,犹豫不决。
道歉似乎已经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