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会带着一堆作业本到他屋里熬夜赶作业，会坐在台阶上帮他录练习视频，会大力鼓掌然后叫嚷着“丁儿好厉害。”
丁程鑫有时会想，为什么能和刘耀文这般相处起来呢？好像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初中生刘耀文是个热情的山城少年。
十五岁力气还没那么大的少年，硬是皱着小脸帮他把一个大号行李箱拽上了三层楼。
直到那天，他在高中生刘耀文家见到了同样的高中生宋亚轩。
04
那个漂亮的小少年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他。
“丁儿丁儿，来我家一起吃饭。”刘耀文从窗户探出脑袋叫住正在上楼的丁程鑫时，他抬眼望进去，恰好就看到了坐在他床上的宋亚轩。
微笑着，却莫名的又带了一种疏离与敌意。
那顿饭吃得很热闹。刘耀文和宋亚轩似乎有吵不完的嘴，甚至会为了红烧肉好吃还是糖醋鱼好吃而理论上一番。
丁程鑫就安静的听着，偶尔与对他也一向不错的刘妈妈说上几句话。
后来他便经常在小楼里见到宋亚轩，刘耀文说宋亚轩是他小学同学，以前也住这栋楼，初中那会跟着父母去了外地，如今要回来准备高考。
“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刘耀文倚着江边的栏杆，在月色下同丁程鑫说话。
丁程鑫扭头去看已经长到一米八五的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在月光下仿佛染上了一层光晕，像条乖巧又开朗的萨摩耶。
于是，他伸出手，揉了揉他黑色的头发。
“那如果非得在我和他之间选择呢？”
“啊？”高中生刘耀文似乎并不能读懂这句话，“为什么要在你们俩之间选择啊？”
“没事。”丁程鑫收回了手，目光去看平静的江面，忽然就想把刘耀文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俩的地方。
那天宋亚轩说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我们都不是最特别的那个。”他说，“刘耀文对谁都好，他的朋友一大堆，我们只不过是占了地理的优势罢了。”
是啊，怎么会把自己放在最特别的位置呢，热烈的小太阳又怎会只照耀他一个人呢？
05
刘耀文高三那年，三楼又搬进一位住户。
丁程鑫回来时看见他在院子里给刘耀文讲一道英语题，两人的脑袋凑得很近，差点就要挨上了。
他沉默着看了好一会，忽然走过去一把将刘耀文拉了起来。
“跟我上楼，有份礼物要给你。”
“小丁？”对方稍微带着惊喜的声音让丁程鑫觉得有些熟悉，他这才看仔细那人的模样。
是马嘉祺，公司新签的男歌手，一副好嗓子羡慕死一堆小师弟。
他点头示意。
“你们是？”马嘉祺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了起来。
“丁儿是我的朋友。”刘耀文有些骄傲起来，“他对我可好了，给我买了很多礼物，带我吃了很多好吃的，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哥哥吗？
丁程鑫有的时候会觉得这个称呼他其实并不喜欢。
你看，后来刘耀文也叫马嘉祺“马哥”。
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同那两人讲话，但刘耀文早就习惯了将两人的聚会扩大成四个人的聚餐。
他安静的看着他同宋亚轩拌嘴，同马嘉祺撒娇，然后跑到他这里告状。
其实这样也挺好。
他始终在他身边，玩累了就来靠一靠他的肩膀，委屈了就来找他评理。始终是特别的吧，不然又怎么会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他呢?
重庆的冬天几乎不会下雪，但刘耀文很喜欢雪。
去北京吧，北京经常下雪。
可是刘耀文说不想离开他们，要留在重庆。
于是，丁程鑫答应了公司让他去北京发展的提议，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刘耀文在旁边叽叽喳喳的问了好几遍。
“真的吗丁儿？”
“你要去北京了？”
“那我就都报北京的学校。”
“以后我们一起去看雪。”
“还有马哥明年也要毕业了，他说到时候他也来。”
“宋亚轩也要报北京，那我们岂不是不用分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
06
北京的冬天总是在飘雪。
丁程鑫演出结束后戴上帽子口罩悄悄溜了出去，刘耀文就等在小巷口，穿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到和他这件纯黑的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情侣装的味道。
丁程鑫走过去牵他的手。
“冷吗？”
“不冷。”刘耀文鼻子有些发红，黑色的头发上沾了一些白色的花瓣。
丁程鑫伸手去帮他拨掉。
“撒谎，都快流鼻涕了。”
“没有嘛，丁儿你怎么这样！”大学生刘耀文开始撒娇，晃荡着肩膀去撞丁程鑫，“不过你刚刚跳得特别好，那些小姑娘的尖叫声差点把楼给掀翻。”
语气有点酸。
丁程鑫听着听着就笑了，他拉下口罩凑过去亲他冻红的脸颊。
“只喜欢你一个。”
他们在一起有两个月了。
大学生刘耀文身边依旧是围绕了很多朋友，丁程鑫有天晚上去学校看他，刚好就看见一个男孩子拉着他的手结结巴巴的表白。
他拿着手里的抹茶星冰乐，纸质的杯子都快要被捏坏，很想走上前去拉开那人的手，可是，丁程鑫一时竟想起自己又有何立场。
然后，他听见刘耀文说话了。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他也是个男孩子。
他说他跳舞贼厉害。
他说他们认识三年多了。
于是，丁程鑫留在了原地，他在等他回头向他走来。
刚好，刘耀文发现了站在身后的他。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他们会在雪夜里相拥着坐在阳台上看雪，刘耀文给他讲小时候在嘉陵江边长大的事，他安静的听着，偶尔也给刘耀文讲讲他的老家四川。
他们会在深夜的街头牵手去逛小吃街，一起坐在路边吃十块钱一份的烤豆腐。
马嘉祺和宋亚轩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太惊讶，一个微笑着祝福，一个沉默着拥抱。
宋亚轩说，“丁程鑫你要是敢对不起他，老子一定不让你好过。”
是啊，丁程鑫知道，在那时候，喜欢刘耀文，宋亚轩不会比他少。
07
十二月底，马嘉祺来了一趟北京。
四个人凑在一起吃了顿火锅，出门时恰好遇上又一场大雪。
回到民宿时，衣服和脑袋上都沾了花瓣。
刘耀文乖巧的低头让丁程鑫给他清理头发上的雪花，马嘉祺从屋里拿出两条灰色的毛线围脖。
“阿姨给你们织的，她好像知道你们的事了。”
丁程鑫搭在刘耀文脑袋上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你怕吗丁儿？”刘耀文抬手拉下他的手臂，问，“我妈她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我会努力说服她。”
“不怕。”丁程鑫接过那两条灰色的围巾，将刘耀文拉进屋里，“你看阿姨还给我织了围巾，我的机会很大。”
那天刘耀文看着飘雪的北京，问丁程鑫。
“丁儿，你说今年重庆会下雪不？”
丁程鑫扭头去看窗外的飘雪。
“会的。”
然后少年也回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那我带你回家过年吧。”
“好啊。”
十八岁后的丁程鑫身边再也没出现过亲人，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做家，但他发现，只要有刘耀文，哪里都可以是家。
他期待着，和刘耀文一起回家，也期待着，和刘耀文，有一个温暖的家。
所以在意外来临的时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破碎得那么快，快到他来不及抓住一丝碎片。
08
刘耀文走了。
他休了学，乘最早的一趟航班去了哈尔滨，去了一个极寒的世界里。
刚好在那一早，新闻里播报出一起航班坠机事件。
手机里的航班信息和液晶屏幕上的重合，丁程鑫手里的那杯抹茶星冰乐，掉在地上后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模样。
“恋爱会影响你的事业。”经纪人大哥坐在对面，用平静的语气同丁程鑫说着一切，“所以我去找了他，他想了很久很久，才跟我说，他会离开，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去做一件事。”
“我还想去看哈尔滨的雪。”
“丁儿你陪我去吧。”
“好。”
“那等放寒假我们就走。”
刘耀文热爱看雪，丁程鑫答应过要陪他去哈尔滨的。
可是，再也看不了了。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服务员又送来一杯打包好的抹茶星冰乐。
丁程鑫接过后起身，把他放进怀里，平静的说出了三个字。
“解约吧。”
后来他回了重庆，在嘉陵江边盘下一间小屋，开了一家咖啡厅，一年四季都有抹茶星冰乐了。
他买了房，把他的母亲接了进去，有时间就过去陪她下象棋。
马嘉祺最后也回了重庆，大四那年带丁程鑫去听了最后一堂心理讲座，后来他去北京读了研，学成后回重庆做了一名心理教师。
他逢年过节还有重要的日子里都习惯性的买上一束刘耀文喜欢的向日葵，他送的那块黑色手表一戴就是八年。
宋亚轩转了专业去学飞行器制造，拥有了一大堆和刘耀文同款的飞机模型。
毕业后他也回了重庆，在一家航空公司上班。
他们默契的守在嘉陵江边，在同一个日子相聚，为他庆生，记录下他从十九岁起的空白人生。
那批公布出来的受难者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他便始终期待着他会回来。
只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无论他去哈尔滨找寻了多少次，始终没再见到过那个总是围在他身边的少年了。
尾声
重庆这年十月份飘了一场雪。
丁程鑫刚做好一杯抹茶星冰乐，刚来两个月的员工小刘看着那杯绿色的东西皱了皱眉，“哥，咱能换个新的员工福利吗？我想喝生椰拿铁。”
有些撒娇的语气让丁程鑫愣了下神。
怎么会不喜欢抹茶星冰乐呢？
明明是刘耀文最爱的啊。
“你好，我想要一杯加冰的抹茶星冰乐。”
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高大的男生踏步走了进来。
熟悉感涌上来的瞬间，丁程鑫刷的抬头。
那人黑发上沾了几片雪花，噙着笑，随意的站在门口，仿佛在亲切的轻声唤他。
“丁儿丁儿”
于是，丁程鑫瞬间湿了眼角。
你看，山城又下雪了，该带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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