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张语嫣微微凝眉,担忧地低下了头。
张语嫣雪宁无需自责,你已经尽力…做得很好了。
可言语的安抚太过于苍白,像是轻飘飘一阵风,什么也留不下,张语嫣只得紧紧抱着姜雪宁,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另一辆马车上的谢危独自喝着茶,面色阴沉,声音亦没有温度。
谢危走吧,先去姜府。
两辆马车并骥而行,堪堪掩住那放声的痛哭,消散在风中。
可远远地,车外却传来欢呼之声。
是长公主和亲的车驾终于驶出了宫门,顺着笔直长安大道一路往城外而去。
姜雪宁记得这声音。
上一世她曾听过。
只是上一世听到时冷漠无感,甚至心里还高兴走了个未来会给她使绊子的皇家小姑;这一时听闻,却觉山遥遥水迢迢,雁门一去,或不复返,肝肠寸断,只忍得片刻,便哭出声来。
撕心裂肺。
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倘若不这么放开了哭一场,就会被无尽的压抑和绝望埋进深渊,每一声都像是钝刀在人心上割。
等后面姜雪宁哭累了,才把眼睛闭上,躺在张语嫣的腿间,渐渐睡去。
可张语嫣的心却更加痛了。
静谧的黑暗中,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仿佛鸿毛一般漂浮于空中。
张语嫣战事将起…
张语嫣公主一定会回来的。
金钗坠地鬓堆云,马车停在了姜府门口,姜雪宁睁开眼,恍惚了一下。
姜雪宁有劳张姐姐了。
她抱着那匣子下了车,脚步踉跄,虚虚弱弱地回了府。
*
谢危紧接着从后面的马车“蹿”了上来,又委屈又可怜地看向张语嫣。
他一句话也不说,反倒让张语嫣心生爱怜,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张语嫣居安,辛苦你了。
只一句话,便哄好了孩童般的谢危。
他浅笑着弯了弯眉,凑近去吻了吻张语嫣的唇角,沙哑着声音,满是缱绻。
谢危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相救沈芷衣的种种,确是因为张语嫣的善心影响,虽事情未成,可她体谅他的所作所为,如此,足矣。
*
乐阳长公主沈芷衣和亲车驾出京的那一日, 据说大晚上都有许多人夹道相送,一路向着西北方向行去。
随着她离京,原本甚嚣尘上的和亲之议也渐渐平息。
可朝堂之上,依旧是暗流涌动。
吕显你这匆匆叫我过来,发生了何事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谢危独自下着棋,待吕显行至桌边,才缓缓抬起了头。
谢危今日早朝,薛远称病未来,我不放心,找人去兴武卫衙门探了一探,说是接连数日国公府都毫无动静。
吕显一脸凝重,疑惑地摩挲着下巴。
吕显这薛远嗜权如命,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啊。
谢危转着手中棋子,眸中清明,眉间微敛,蓦然将棋子丢回盒中。
谢危此事确有蹊跷,薛远在暗处藏了不少兵力,若突然发动兵变,咱们一时招架不住。
谢危所以,我想你替我暗中去璜州走一趟。
吕显你是打算暗中把侯爷自流放之地调出来?
一点即通。
谢危点了点头,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谢危正是如此。
谢危璜州的守卫中本就有我们的人,你此去,只需将人快速送往边关,并暗中掌握驻防的燕家军兵力。
谢危届时就算京中当真有变,也好有个应对。
吕显明白。
吕显顿了一下,复又犹疑地看向谢危。
吕显你说这薛家真有胆子犯上作乱?
谢危轻哼一声,眼底渐渐冷了下去。
谢危其心不正,走上这条路,是早晚的事。
谢危只不过,若能推动他们快些行动,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吕显你这是要鼓动他们造反?
谢危穷寇入巷,是降是反,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吕显但若薛家真的狗急跳墙,你定会有危险。
落下的白棋,将黑棋尽数包围,谢危静静看着棋局,神情凝重,晦涩不明。
谢危若当真如此,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谢危危险…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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