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头的张遮,到得城门下之后自然免不了被人喝问一句,然而后方守在阴影之中的众人分明看到,近处守城的兵士见是张遮之后都不由噤了声,一副恭敬而畏惧的样子,竟然一挥手就悄无声息地把城门给打开了。
张遮带人走回来,道:
张遮可以出城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也没一个人敢先上前去。
张遮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再多言,径自抬步,朝城门外而去。
城门就在眼前,自由就在眼前。
谁能不心动?
有了第一个人之后很快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一时呼啦啦浩荡荡全跟了上去。
守城的兵士个个低着头不看他们,完全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
后面的人一看也将信将疑地跟上。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有人出了城门口竟忍不住大笑起来:“竟然真出来了……”
那为首之人不由深深皱紧了眉头,再一次抬起眼眸,仔细打量着张遮,在自己记忆中搜寻着那位比公仪先生更神秘之人的一些线索,然而一无所获。
他上前恭维了几句。
然后便试探着开口道:“实在是粗人眼拙,不知张大人的厉害。想来大人在金陵该不会用如今的名号吧,不知,可是另有别号?”
张遮的目光顿时微微冷了几分,直直地落在了那人面上,竟是有很久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移开视线,平淡地说道:
张遮没有别号,只是往日竟不曾听说黄千户勇武之外,也是个缜密多疑之人。
“黄千户”三字一出,黄潜瞳孔瞬间紧缩。
他蒙着面,旁人看不出来,可在蒙脸的面巾底下,他早已是面色大变!
此次劫狱之事乃是绝密,今夜行动之人则都是京中召集而来,按理说不该有人能道破他身份!
眼前这位张大人……
某个猜测先前就已隐隐扎根在了心中,此刻更是令黄潜额头上冒了冷汗。
若是那一位……
他再无先前的颐指气使,甚至连问都不敢再多问一句,忙躬身道:
黄潜是属下多嘴了。
张遮却不再说话了。
去城东的兄弟久久不曾归来,黄潜不免暗中生出几分焦虑。
若如先前张遮所言, 去城东门的那些人, 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静候片刻不闻张遮回答,心内越发相信此人身份非比寻常,于是更不敢开罪他,斟酌之后便道:
黄潜如今既然已经出得城来, 该算暂时安定。
黄潜教中原本派了人来接应,不过城东那边的人还没有消息,今夜又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城里面必定不平静。
黄潜天色已晚, 张大人不如与我等先在城外找个地方歇脚?
张遮早有预料,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静谧的夜晚,周围的窃窃私语也渐渐小了起来,只余急促的脚步声,最终停在郊外一家破庙处。
进了庙,发现接应的人早在此处收拾过了,闲言碎语之间,又是一轮试探,张遮不慌不乱地应付着,虽未曾言明自己的身份,可话里话外,却让人更加笃信——
“他是度均山人。”
高明的谎言,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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