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回春堂中仅留一二帮工,幽幽药香中,张语嫣在灯烛下默读着典籍。
就在这时,离家三日的张遮终于出现,风尘仆仆,却不失君子之姿:
张遮阿姊。
张语嫣蓦然起身,急切地走了过去,待看到他一切都好时,才哽咽地说道:
张语嫣不过三日,怎么瘦了这么多?
张遮无奈浅笑,歪了歪头道:
张遮阿姊,我一切都好。
——
三日前的朝堂之上,圣上震怒于张遮的奏折,虽未将他罢免,可罚俸停职却是少不了的。然张遮淡然处之,只依旧我行我素,暗中查探着平南王逆党一案。
而那刑部夺了兴武卫之权,亦不愿担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责,故而张遮越权之事,知情人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三日未归家,还真让他查出点儿…讳莫如深的线索来。
虽然这线索并不会帮他抓住逆党,却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
刑部抓捕的燕家武官,似乎有人威逼利诱,硬要安一个逆党的身份在他头上。
虽这武官铁骨铮铮不曾松口,可换个角度看,这幕后陷害之人,难道不是和逆党一样危害朝廷的蛀虫吗?
而这蛀虫,在明面上,是和燕家针锋相对的薛家。
薛家把持着朝政,势力滔天,罪行亦滔天,不愧是大乾朝第一奸臣。
可,藏在薛家背后的蛀虫呢?
——
是陛下。
——
张遮停下脚步,回到了满是药香的小院,海棠花在木碗中绽放,庭院森森,他的声音平静又缥缈:
张遮阿姊,那份奏章让圣上大怒,已在三日前将我罚俸停职。
平地惊雷,张语嫣的惊诧溢于言表,可看着张遮淡然喝粥的模样,她无奈又疑惑地询问道:
张语嫣那这三日你去了何处?
张遮看着木碗中的海棠花,深深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张遮原本是去查案,可后来发现,是一场糊涂官司,厘不清楚。
张语嫣平南王逆党一案怎么会是糊涂官司呢?
张遮是或不是…
张遮就看有无浑水摸鱼、暗中构陷之人了…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轻,像是怕激起院中一片清泉,张语嫣默默地为他添了一碗粥,温声说道:
张语嫣你既累了,我便不再问。
张语嫣就在家中休息一段时日吧。
张遮点了点头,默默用着晚膳,可木碗刚刚见半,张语嫣似乎又要给他盛满,吓得张遮急急阻止道:
张遮不可不可。
张遮吃不下了~
他一着急,话语间都带了几分撒娇,惹得张语嫣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地放弃添饭。
可第二日老母亲冯溪君的关怀,便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拒绝的了。
这是后话。
今夜,在回屋之前,张语嫣突然叫住张遮,认真地为他正了正衣冠。她淡然如水,可话语间的温柔从不失坚定:
张语嫣君,源也;臣,流也。
张语嫣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
张语嫣微之,你的选择,没有错。
张遮一言不发,可泪水早已不听话地涌了出来,他任由张语嫣为他拭去眼泪,展露这脆弱的一刻。
“谏频甘得罪,一骑入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