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宝黛西在自己的意识里漂浮。
她喘不上气。不知哪年的咸湿洪水翻腾而来，迎头拍在脸上，昏沉的感觉再次袭来。
洪水吗....
五岁的云宝黛西在洪水里挣扎。不知是死是活的面容模糊的人在身旁浮浮沉沉，冰凉的肢体时不时地贴在身上，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她吓得要死，疯狂地尖叫着，却被又一浪翻涌的水裹住，昏厥着沉入黑暗。
十岁的云宝黛西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不知是男是女的面目模糊的人在身边走来走去，冰凉的仪器时不时贴在身上，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她吓得要死，嗓子却又干又痛，又有几支液体被注入体内，横冲直撞，撞得她难以承受，痛苦地沉入黑暗。
十五岁的云宝黛西被丢在罪恶的宴席上。不知年长年少的面目模糊的人在身旁下流地说笑，云宝害怕的蜷缩，却一次又一次被龌龊的目光看穿。
高大的男人模糊的黑影站在她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锁链。云宝颤抖着蜷起身体，伏在男人脚边，像受了伤还挨打的小宠物。
“你还害怕吗?”
“我……我不怕了……求求你……我不害怕了……”
“这才对。我们冈迪斯的秘密武器，早该没有这些……人的感情才对。”
那黑影融入了黑暗的洪水，他的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缠住了云宝的肢体。
“你会不会永远忠于我、忠于冈迪斯?云宝黛西，我最最忠诚的小狗?”
“你不该失败、不该被俘!你为什么现在还没逃脱?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我惩罚的……”
“云宝黛西……我会找到你的......”
锁链一点点收紧，她口中的空气稀薄起来，意识逐渐消失的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她轻飘飘地浮在水中，终于感到自己能在压抑的锁链里透过气来。
“……黛西?云宝黛西———”
翠色的流光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细细的，缓慢而坚定地挡在她和锁链之间。黑色的锁链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放松了对云宝的禁锢。一个依旧面容模糊的人出现在黑暗之中，拉起她的手，温柔地笑了笑:“云宝黛西…..站起来.……你还没打赢我，你甘心吗?”
挡在眼前的迷雾都不得不为她散去，云宝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那双翠绿色的眼睛。
我......
洪水翻涌的声音再次响亮起来，呼啸着要撕碎她的身体，侵占她的灵魂。云宝又一次蹲下来，用翅膀紧紧地抱住自己。那个人被挣开了手，也不生气，只是沉默着蹲下来，隔着翅膀拥住了她颤抖的身体。
“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害怕的话，就抱紧我。”
好温暖的感觉……就像一缕阳光，历经了千辛万苦，才透过了三千六百米深的咸苦海水，终于降临在自己身上，带来了一点点稀薄的温暖。
我想试试......
云宝缓缓地打开翅膀，扶着那人的胳膊一点点站起身来。洪水依旧在竭力地攻击她、威胁她、恐吓她，可指尖的温度是那么暖，牵着她坚定地向前走去。
云宝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挡住了她想问的那句话:
“为什么要帮我?”
面前引路的人回头又笑了笑，突然消散了，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回来……你回来!”
“滴滴一一一”
“我的老天，云宝黛西醒了!快，通知应急一组准备救治工作!”
基地的医疗队不如总部的医官专业。但是他们的上将沉着脸下了如铁般的军令，让他们全力救治云宝黛西一一老天!这些可怜的小医生这辈子都没见过活着的暗影精灵!几十个医生用尽所有办法，没日没夜地工作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等来云宝在病床上的那个细微的颤抖。呼吸面罩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水汽，云宝缓缓地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抬手拔掉了脸上的塑料罩子。
“喂，别忙活了。你们老大呢?让她滚进
来。”云宝一边拔身上那些管子一边说，抬头却看到那些医生傻乎乎地盯着她看，一个个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翻身下床，用最友好的声音对着那个主治医生说:“我没事了，看?你们给我打的葡萄糖和消炎药都没用，先生女士们，我比普通人要强很多的.…….所以，呃，可以请你叫你们老大滚、不是，来一下吗?”
主治医师擦了擦额头的汗，咽了咽口水，才耐心地解释:“上将赶回来救你打断了总部的私自实验，首领没拿到想要的数据大发雷霆，听说上将后来去总部述职还和首领大吵一架，差点打起来……首领要她全歼冈迪斯的影卫，否则就....”
“就什么?你嗓子疼说不出话?”
“就让她把你和军权一并上交，自己滚去赴死吧.……”医师说完哆嗦了一下，不敢看云宝诡异的表情，假装忙碌地收拾起那些医疗器械来，“上将刚刚还过来看了你一会儿，现在马上要去前线了，你要不要去….….”
一阵风呼啸而过，云宝早已没了踪影。
“喂!你站住!”云宝一把薅住苹果嘉儿的胳膊，拉得她踉跄了一下，“我有话说。”
“嗯?怎么了?”金发的上将站稳身体，转过身来面向她，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恢复的不错。要和我打架的话得等我回来......”
“你去哪?”云宝没头没脑地反问，打断了她的话。基地的走廊很少有这种时刻，安静，无人，昏黄的夕阳从窗棂间跃入，附在苹果嘉儿肩膀上，照得她面容柔和，一如梦中的那样温柔。
“我去打仗啊，黛西，”苹果嘉儿吐吐舌，觉得自己有点肉麻到了，“我是军人嘛……而且，我还是你的敌人……”
云宝沉默着松开了一点手中扯着的苹果嘉儿的衣袖。梦境逐渐退潮，云宝恍若初醒般意识到，她们甚至还是敌对的双方。
“那你为什么来救我?”她咬了咬唇，右脚不自然地磕了磕左脚的脚后跟，“我梦里那个人……是你吧?”
暗影精灵与常人不同。云宝被总部的医官注入了过多的精神药品，陷入了绝望的梦魇，只有精神力极强的人才能破除梦魇的禁制，找到自己被困的灵魂，牵引她，保护她，一步步带她逃脱。梦中的人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那么亮，照得她身体发烫，她怎么可能认错?
云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邪恶的绿色眼睛，她想到的不再是如何挖下它们，而是如何才能让它们注视着自己。除了烙印之外的其他东西正在侵入自己的身体，让她心口不一，有口难言。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黛西……我可以叫你黛西吗?”苹果嘉儿温柔地抚摸着面前的人的虹发，直视着那双湿漉漉的好像小狗了不起的战士.……”
“上将!”副官从身后跑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打断了苹果嘉儿的话，“军队集结完毕。请问是否即刻出发?”
“马上出发。”她向副官颔首示意，又把目光转到云宝脸上，最后摸了摸她的虹发，低声说道，“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云宝低着头，听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夕阳逐渐落下，走廊的光线昏暗起来。不祥的黑暗笼罩下来，云宝轻轻地抖抖身子，恶狠狠地一把按亮了灯。
去他妈的黑暗!
云宝抱着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模糊阴沉的天空。她不敢睡觉，梦魇中的痛苦回忆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回忆压得人喘不上气来，云宝不敢想那些，只能去想苹果嘉儿一一那个足以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一个不太普通的长官，有着自己所见过的最漂亮的身体。想到她那可以压制自己能力但是味道腥甜的血液，想到她结实有力的大腿和小臂，想到她每一次点到即止的拳头，想到她在众人面前对自己的维护态度，还有梦里……她怀抱里散发出来的温度，那么暖，那么熨贴地安抚了自己又湿又冷的颤动心脏。
云宝把脸埋进被子里，感觉到肚子里有只小兔不停地乱跳，横冲直撞，让那些柔软的胃壁难耐地泛酸，酥酥麻麻地痒。她不知所措地喘了口气，抱紧了手中已经被揉捏得皱巴巴的被子。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思考被门外突然响起的叫嚷声打断了。
云宝迅速地翻身下床，将门打开，随手抓住一个匆匆忙忙的小兵问道:“怎么回事?”
“冈迪斯的傻x们偷袭我们!啊…….云宝黛西小姐.….….对不起!”小兵自知失言，赶紧挣开云宝的手，跟着大部队向门外汇合。云宝皱眉啧了一下，返回房间摸出一个瓷碗，摔碎，捡起最大的一片也向外冲去。
冈迪斯的人来抓她回去了。
云宝把翅膀折起，在建筑的拐角里隐匿身形，观察外面的情况。细白的手指捏紧了瓷片，红色的痕迹蜿蜒下来，在白瓷片上留下了诡异的花纹。
苹果嘉儿说了，等她回来.....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毅然离开了藏匿的拐角。
“云宝黛西小姐，你来了。”一个黑衣男子恭敬地低头，向她行了一礼，“家主安排我们来接你回去。”
“接?”云宝冷笑一声，“我看是趁机来偷袭吧。家主这次给我安排了什么罪名?”
“家主勃然大怒，要你马上回去解释清楚为什么失败，否则只能按你叛逃处理了，”黑衣人的声音几乎像个死人，冷冰冰的，毫无起伏，“他说你最好不要违背自己忠诚的誓言…….否则只能按叛逃论处，今后冈迪斯将会尽全力击杀你。”
云宝在冷风里笑了笑，火光照亮了她的侧脸，让那个毫无感情的笑容看起来像嗜血恶魔般骇
人。
若是再早几天，云宝一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们走了。无论回去之后是哪种惩罚，忠于冈迪斯的云宝黛西都一定是心甘情愿一一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捏紧了瓷片，毫无征兆地抬手向那黑衣人刺去。黑影一闪，躲过了直击命门的瓷片，和云宝扭打在一起。
那个梦让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去是多么的深陷泥潭，她不敢求救，却有人来握住了她挣扎的手。
傻x才回去挨打。云宝拧住那人的脖子，瓷片在那细薄的皮肉下跳动的血管狠狠一刺，优雅结束了他的性命。
我得等苹果嘉儿回来，问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宝扔掉瓷片，嫌恶地甩甩手上沾染的粘稠红液，伸了个懒腰，将挡住路的失了温度的肢体踢到一边，向乱哄哄的基地走去。
在苹果嘉儿回来之前，她还有很多脏东西需要打扫干净呢。
“我们今天获得了三个巨大的成功!”苹果嘉儿喝了几杯，脸颊染上了薄红，又举起自己的酒杯对场中欢乐的人群说，“第一!就是我们的第六军、第八军在今天歼灭影卫的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们大获全胜，将那些目中无人的东西全部歼灭!第二!冈迪斯的偷袭完全失败了……留守后方的部队及时应对，击退了他们恶劣的偷袭!第三……”
她愉快地笑了，向习惯性站在黑暗中的云宝伸出手，牵着她来到灯光之下，将一杯金黄色的酒递给她:“第三!我们感谢云宝为我们的反击做出的重大贡献…….为胜利举杯吧!”
苹果嘉儿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将酒一饮而尽，侧过头低声说:“谢谢你……云宝，如果不是你sha了那些影卫……基地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取胜。”
“不客气，举手之劳。”云宝自顾自地把杯子往苹果嘉儿那空杯上碰了碰，饮尽，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有点发烫。不断有人来给他们英勇的上将敬酒，苹果嘉儿有点醉了，绿色的眼睛里蒙上了水雾。酒气在脸颊上蒸腾，云宝第一次发现，这位杀伐果断的飒爽将领，鼻子两侧的脸颊上竟然长着好些可爱的小雀斑。
“喂，你今天说好了等你回来就跟我说
的.……”云宝在那些小军官敬酒的间隙用力捏了捏苹果嘉儿的手，低声问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嗯.…?”她的声音好像也染上了酒气，低沉而醇厚，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地把脸靠过来，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我、我从来不骗人....一会儿……宴会结束了、我、我去找你好不好?”
苹果嘉儿兀自傻乎乎地笑了，会场明亮的吊灯变成了她眸中跃动的光点，流光溢彩，那话语却让云宝遍体生寒:“我……我还要给你奖励呢..….等我去找你哦……”
…....奖励?
云宝轻轻抖了抖，挣
开那只滚烫的手，独自步入了黑暗。
苹果嘉儿也会……奖励我吗?
宴会散后，副官勒令上将大人立刻马上喝杯醒酒汤。
“您太没分寸了!”副官皱着眉头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妈子，接过苹果嘉儿喝干净的空碗最后叨叨了一句，“他们故意灌你酒看不出来?你是老大，不能稍微拒绝一下吗!炊事班班长来敬你你也喝!您真是……”
缺心眼儿。
苹果嘉儿在座位上坐着醒酒，扶着额头低声笑了:“我今天高兴，没办法.……对了，云宝呢?”
“她早早就回房了，一直没出来。您别岔开话题，我是说……”
“知道了知道了，老妈妈，”苹果嘉儿扶着桌子站起来，拍拍副官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我们还要打很多胜仗，不能次次喝这么多!我懂……早点休息，通知大家明天起床时间推迟一个小时。”
“推迟?!您……”
她大步流星地走远了，向后挥挥手，示意自己下命令的时候非常清醒。
苹果嘉儿走在昏暗的走廊里，逐渐靠近了云宝的房门。她又忍不住地笑起来一一结束了前线的战斗回来时看到基地遇袭时，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见云宝黛西就是在战场上了……没想到那个奇怪的姑娘正坐在基地门口，打着哈欠，身边胡乱地堆着如山的尸首，身后站着安安静静的自己的军队。
“回来啦?我帮你打扫了一下卫生……这些垃圾怎么处理?”说话时云宝的眼睛里还挂着几滴打哈欠时逼出的眼泪，她无所谓地抹掉了那些泪珠，却反把手上未干的血抹了满脸，“怎么样，那些影卫是不是不堪一击?”
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完全消散了。苹果嘉儿笑着摸摸云宝散乱的头发，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可以不用担心冈迪斯重新增加实力，不用担心丢失了战俘被总部责罚，不用担
心.…..这个彩虹色头发的姑娘会离开自己的视线。
“困了吧?哈欠打得，这嘴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她伸进口袋捏了捏专门为云宝的专属奖励，轻轻扭开了房门。
“云宝?睡了吗?我可以进……你!”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云宝床头的小台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那张柔软的床，和床上安静地躺着的人。云宝不着寸缕地陷在床单里，黄色的灯光随着呼吸在均匀起伏的光滑肚腹上滑动。她听到了门口的声响，微微偏过头来，凝视着苹果嘉儿，将脚踩在床的两沿，用一种缓慢到磨人的速度张开了双腿。
“你来啦?”
“你干什么!”苹果嘉儿快步走过来，从地上捡起被人随意丢弃的被子用力抖了抖，盖在了云宝裸露的身体上，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意思?你把我、把我当什么人了?”
被子下的云宝只能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玫红色眼睛，它们疑惑地眨了眨，看过来的时候甚至带了点….审视?
“看我干什么?你说啊!你什么意思?”
“你……你不是说要奖励我吗?”云宝把手从被子下伸出来，往下拽了拽，露出鼻子和嘴巴透气，“奖励……不是这样的吗?”
是那样的呢?
苹果嘉儿被酒精浸泡的大脑艰难地运转，如遭雷击般地呆坐在原地。
是像这样顺从地打开腿，然后任人摆布吗?
被酒精泡得滚烫的手抓住了云宝有点凉的手，指肚上的老茧硬邦邦的，刺得她有点痛。苹果嘉儿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到谁似的:“冈迪斯……是怎么对你的呢?”
“他啊.……”云宝半坐起来，抱住了被子，却没放开苹果嘉儿的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他就像我梦里的那样。残暴，易怒，生气了就打我，打完还会说都是我的错……我如果打赢了，他会像……这样，和那些打赢了的军官一起来‘奖励’我.....输了的话.……”
她捏紧了苹果嘉儿的手，嗓子好像被利爪紧紧摄住了，呜咽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输了的话……他会把我捆起来丢进那个打了败仗的队伍里，说冤有头债有主，随便他们报复...…”
漂亮的脸蛋，柔软的身体，还有被限制起来的能力.……几乎每一个冈迪斯的士兵都污辱过她。云宝把脸埋进被子里，突然觉得自己很脏。
被握住的手被突然恶狠狠地捏紧了。苹果嘉儿的喉咙被堵得犯恶心，怒火冲上头顶，烧得眼睛发痛。云宝被捏得吸冷气，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来掰开苹果嘉儿的铁爪，推了她一把:“喂，你怎么了?”
苹果嘉儿没有说话，只是又握住了云宝的手。她试探地用手掌贴了贴云宝的背，看到她没有异常的表情才缓缓地施力，把云宝单薄的身体揉进自己怀里。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了……我保证……”
肚子里的那只混蛋兔子睡醒了，再次疯狂地蹦跳起来。云宝被温暖的怀抱烫的发软，只能伸出没有被握着的手攀上身前人的后背。手指无意间缠绕上了披在背上的金发，云宝绕着它们玩了玩，千万的疑惑涌上心头，最后落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
“你……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些偏袒和维护，都是…….为什么啊。
苹果嘉儿把额头抵在云宝肩上，慢慢地闭上眼睛，很缓慢地深呼吸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
这种奇怪的、不能为自己控制的情绪.…...是什么呢?
“一开始…我想要你能倒戈，投靠我们，重创冈迪斯，增加我们的胜算……后来，我觉得你很有意思……不认输，不服气，张牙舞爪的，像只小野狗…..可是现在呢?”
她停顿了一会儿，让自己纷乱的思绪慢慢平复。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一切都抽丝剥茧，渐渐流露出唯一的答案。
“……现在，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云宝黛西，我真的……爱你。”
爱这个字，云宝并不明白。冈迪斯不给她看书，也不让她和别人接触。她曾偷溜出去见过冈迪斯大教堂里的婚礼，那对新婚夫妇在巨大的玻璃花窗下拥吻，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那些观礼的人都热情地鼓掌，感叹他们真的很爱对方。
这就是爱吗?
云宝把脸放在苹果嘉儿的肩膀上，想象她们在教堂里，在花窗下，在玫瑰花的芳香里接吻，然后悄悄地红了脸。
“如果、如果我说我也爱你呢?”苹果嘉儿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
真是的，冒冒失失地说什么爱啊?还嫌自己不够乱吗?这下好了，她苹果嘉儿成了随随便便调戏战俘的罪人.….….了?
她看不到云宝的表情，却听懂了那句话里的紧张与羞怯。蓝色的柔软羽毛假装不经意地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好像无意识地把她纳入了自己的领地。
“我爱你，你也爱我……你会不会吻我啊?”
苹果嘉儿抬起头，直视着云宝澄澈的玫红色眼眸。
“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黛西?”
“我知道……别担心，从来没有人吻过
我……”云宝把脸凑近了一点，柔软的红唇一张一合，看起来那么诱人，“你还没给我我的奖励呢....”
苹果嘉儿从口袋里掏出本来准备好的奖励，拆开包装纸，放进云宝不设防的唇中，然后把自己的唇贴上去，又轻又慢地舔吻着那两片甜蜜的红唇。
凉丝丝的甜蜜口感在舌尖蔓延开来，紧随其后的是苹果嘉儿灵活而绵软的舌。云宝尝到了一点点残存的酒气，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不清醒起来。
这是梦吗......
云宝环住苹果嘉儿的腰，贴近了她的身体，直到每一丝空隙都消失，她们严丝合缝地融成一体，在暖黄的灯光下饥饿地拥吻。
云宝喘了一口气，感觉到之前那个又凉又甜的东西消失了，但是那个味道还在唇口间徘徊。她好奇地舔舔嘴唇，像只贪吃的小猫，问:“这是什么?好甜。”
“这是我给你的奖励，是一颗薄荷糖。”苹果嘉儿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好像抱着个易碎的珍宝似的搂着她，慢悠悠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理解‘爱’的含义，云宝……但是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这里，保护你，陪着你，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即使某天你明白了自己真正的爱，我也不会放弃你.……”
“笨蛋。”云宝翻个白眼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窝进枕头里打了个哈欠，“我要困死了!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特别准许你过来陪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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