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拦我!我琅琊叔一生戎马边疆,一世清白,我不能看着他被无故构陷!”
“北熙,你要是还拦我,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
红衣少年死死盯着眼前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中满是怒火和不甘。
北熙晃了神,看着少年一张一合的嘴,再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又是这个梦……
他缓缓睁眼从床上坐起,一双乌黑眼眸里无喜无悲,就好似一滩死水,掀不起半分波澜。
四年前,明德帝胞弟琅琊王涉嫌谋反,被判斩刑。
永安王萧楚河当庭为其争辩,触怒龙颜,被贬为庶人,流放青州。
之后便下落不明,了无踪迹。
北熙是明德帝培养出的一名死侍,忠于永安王,要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却不料二人少时心性都爱玩,久而久之居然处成了朋友。
北熙还记得那天琅琊王行刑,萧楚河毅然决定要去劫法场,却被他拦住了。
“楚河,你不能去!陛下已经下了旨,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你要是去了,只会让陛下震怒,还会牵连到你。”
萧楚河一身红衣肆意张扬,少年意气风发,听着北熙的话他只觉得心一刺一刺的痛。
“可是你难道要我在这坐以待毙吗?我是琅琊叔一手带大的,他有没有谋逆之心我最是清楚。”
“他断不会做出这种事,而父皇查都不查就此给琅琊叔定罪,恕我无法接受!”
萧楚河执意要走,北熙不能看着他踏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本该有着很光明的未来……
他再次上前拦住:“不行,你不能去,陛下下了旨,任何人不得出这个院子。”
萧楚河勾唇感到可笑:“陛下?你左一口陛下右一口陛下,你到底是谁的人啊?”
“你不是我的死侍吗?不应该只听我一个人的吗?让开!”
北熙板着身子没动,萧楚河火气渐起推了他一把。
“北熙,你记住了,你只是我的下属,你可以是我的朋友,也可以不是。”
“不要朋友当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谁!”萧楚河压低嗓音,平静之下是无法抑制住的咆哮。
北熙瞳孔骤缩,攥起的手心彰显着他的不平静。
萧楚河年少轻狂,有着自己的傲气,十七岁的年纪便步入了逍遥境,更是明德帝手捧着的大宝贝。
可是他交的朋友却只有北熙一个,上哪都带着他。
时间长了,北熙都快遗失在这所谓的友谊当中了。
可他却忘了,眼前人虽然是萧楚河,可也是永安王。
他…越界了……
萧楚河深深看了北熙一眼,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拂袖而去。
萧楚河只是当下气,甩下重话后又有一丝丝后悔。
可他还是没停留,大步流星离开了院落。
北熙一身白衣独自站在空地上,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染湿了他的发丝,模糊了他的视线。
“对不起……”他轻喃,雨敲击屋瓦发出叮叮当的声音,他的话逐渐被湮没消散。
—
北熙从回忆中脱离,神色郁郁,青色飘带扎在发间。
三千乌丝斜肩而下垂在腰际,面容清隽秀美,倒不失为一名美男子。
他走在青砖铺满的小路上,竹林稀松平常蔓延至宫门口。
“北熙,你这是要走了?”掌香大监沈静舟从远处飘来落在他的身后。
北熙身形修长,他余光轻瞥淡淡道:“两年期限已满,我可以走了。”
“……”沈静舟欲言又止,轻轻问,“你是要去找他吗?”
北熙不答,只是脚步沉重,消失在人海之中。
四年前萧楚河被贬为庶人,北熙作为他的死侍被明德帝召见。
明德帝以他没有照看好萧楚河为由将他压入了天牢。
他在里面过的生不如死,不堪入耳的辱骂,往死里打的木棍和长鞭。
终日里锁链傍身,挨打挨骂更是常事。
北熙恨吗?他恨,怎么会不恨呢?
恨少年的一意孤行,恨帝王家的冷血无情,恨自己能力低微,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他阻止了萧楚河,那萧楚河是不是就不会被流放了。
他恨自己当初如果能再坚定一点就好了。
尤其是在知道萧楚河去往青州的路上失踪后更是日益加深。
这种悔恨交加日积月累,使他封闭自己不知反抗,快把身子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是自我怀疑,自我批判和自我保护。
这些都让他逐渐与外界失去感知,情感麻木开始变得冷漠。
背负的罪孽如石头般将他压得死死的,喘不上气。
—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他真气暴乱的那天,锁链寸寸断裂。
墙壁震得满屋都是蜘蛛网裂痕,随时都会塌陷。
等五位大监赶来时,暴乱已经停止了,半个天牢都坍塌,犯人皆死在他的剑意下。
少年一身死气站在日光中,皮肤惨白,衣衫褴褛,好似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猩红的眼珠微转,理智之下的狠厉一点点浮现。
是横空出世的剑仙,是杀人不眨眼的浮屠,是漠视生命的北熙。
明德帝在知道后却是大喜,这样的人最是适合去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北熙很清楚他还打不过五大监,也不能与明德帝翻脸。
他留下了,但是这不代表他已经妥协。
所有事情的始末都是明德帝杀了自己的胞弟琅琊王。
—
北熙走了,离开了皇宫。
他答应留在宫中两年,但期限一到他就是自由的了。
北熙…北熙……北辰星拱,熙色韶光。
可是他的星光在哪儿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