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城郊别苑。
韩文清青钰,今日嫋嫋要来别苑,我让你给嫋嫋准备的礼物,你可都备好了?
青钰备好了,都备好了。呵呵呵呵,夫人,您昨日到今日都不知问了几遍了。
韩文清哎呀,我高兴嘛!哦哦哦,还有,还有,嫋嫋最爱吃的粔籹,可也备下了?
青钰都准备好啦!夫人就放心吧!
程少商义母~义母~
青钰哈哈哈哈哈,夫人,来了来了!
韩文清嫋嫋来了!青钰快扶我出去!
屋外,程少商和玲珑挎着满手的礼品,盈盈地笑着。
韩文清嫋嫋~
程少商义母~
程少商本想拥住韩文清,可无奈揣了一手的礼,两人见况,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青钰赶忙接过了程少商手上的物件。
程少商小步上前挽住了韩文清的手,说笑着朝里屋走去。
程少商义母,我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才出来,原先阿母不让我出门,我是好说歹说磨了她半天才堪堪答应。
韩文清是吗?嫋嫋啊,怎么瞧着最近瘦了?
程少商有吗?义母,你不知道我在家过得有多惨,天天被逼着学规矩,念典籍。为了少学些,我还得装作不识字!
韩文清那今天咱们就好好吃一顿。我还让青钰给你备了你最爱吃的粔籹。
青钰静静地望着胜似母女的二人,不由地想起了当年初见少商时的场景。一日傍晚,青钰原本是来后厨催菜的,可一进门便瞧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正趴在灶台边偷肉吃。这孩子衣着粗陋,瘦弱不堪,见被发现后慌忙呼喊,“别打我,别打我,我真的是太饿了才偷吃的。”青钰领着她到了韩文清跟前。“你是哪家的孩子?”“程家的,就住这东边儿。”“那你阿父阿母呢?”“他们都在边关呢!”细问才得知,这孩子是程校尉的女儿,被家中叔母责罚赶到了乡下庄子,平日里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儿。之后,韩文清见这孩子着实可怜,便时常接济她,一来一往,韩文清便将她当作了亲生女儿,教她识文断字,给了少商母亲般的关怀。而少商于韩文清而言,也恰好弥补了她作为母亲的诸多遗憾!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扣门声,青钰转身便瞧见一位气质出尘、容貌绮丽的女娘。
越姒请问这里住的可是韩府的文清夫人?
青钰不错。你是?
屋内,韩文清正向程少商展示着为其准备的年岁礼物,都是少商喜欢的各类灵巧物件。
青钰夫人…
韩文清见青钰犹豫半天,似有什么为难的事。越过她朝后望去,看见一位女娘及其仆从正站在院内。
韩文清青钰,外头是?
青钰回夫人,是…是越候府的嘉和郡主。
韩文清越…姒…
越姒一步一步走了进来,没有期待中相见时的欢欣与感动,她日思夜想的阿母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一把鲁班锁,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越姒阿母…
韩文清谁是你阿母!
越姒不曾想到,十五年后的相见,竟是以这样一句话开场,一时怔在了原地。
韩文清我与你那不知廉耻的父亲早已和离,你姓越,不姓韩!
程少商义母…她是?
寻声而去,越姒这才发现站在韩文清身旁的女娘竟是程少商。可还未厘清当中曲折却又迎来了当头一棒。
韩文清嘉和郡主,请你出去,今日是我与嫋嫋团聚的日子,你在这打扰到我们了。
嫋嫋…这是少商的乳名吧!从未有人叫过越姒的乳名!不,她的阿父阿母压根不曾为她取过!
打扰,自己的出现是打扰,期盼了十五载的重逢在对方眼中是打扰!
巨大的悲伤似一张大网裹挟着她,不停收缩着,她好疼,好疼,却不知该向谁求救。
常嬷嬷韩夫人,您是女公子的生母啊!您怎么能这般狠心啊!
就在越姒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凌不疑姒儿。
程少商凌将军?
不知何时,凌不疑竟如天降般站在了庭院中。越姒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好似一个委屈的孩童,泪水决堤而出,迫切渴求着安抚。凌不疑没有多言,直直地朝她走去,解下了披风罩在越姒身上,恰好遮住了她略显狼狈的泪眼婆娑,护住了她仅剩的自尊。他打横将她抱起,在众人的注视下,朝门外走去。
凌不疑我带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越姒不由地紧了紧拢住他脖颈的双手,趴在了他的肩头,一颗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凌不疑的锁骨处,却又好似滴在了他的心尖。
凌将军?这个少年郎便是前些日子得胜而归名满都城的凌不疑?是他留下的唯一血亲?韩文清望着离去的二人,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