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死不了。”
那箭是朝着宫尚角的心口去的，云为衫的个子不够，所以并没有打到致命处。
只是今夜为了对付那些黑衣人，云为衫动用了内力，现在浑身都在灼烧着，好像要被燃烧殆尽一般。
这一晚，发生了很多大事。
第一件，是宫二宫三在未经执刃、长老允许之下，私自带宫门内人离开内院。
第二件，是无锋刺客大批次出现。
第三件，是云为衫替宫尚角挡箭。
第四件，宫三明目张胆将云为衫带入了徵宫。
十几年了，徵宫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聚集，却一点都不热闹。
“你要做什么。”云为衫看着宫远徵将所有的人都遣了出去，甚至不顾宫尚角的阻拦，“你知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姐姐你，为什么要去替我哥挡箭。”宫远徵如今根本不听云为衫的话，二是把目光放在了云为衫的肩伤上面。
“你不是说，哥哥是你最珍视的人吗？他如果死了的话，你会很难过吧。”云为衫看着宫远徵现在紧张的模样，不忍心欺瞒。
云为衫不能回应宫远徵的喜欢，但是她也不忍心看着宫远徵难过，她想，当时能够让她毫不犹豫冲出去的，救下宫尚角，是她唯一能为宫远徵做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也会难过。”宫远徵没有问云为衫的意见，而是将她的外衣缓缓褪下，“会疼的。”
云为衫也没再阻止宫远徵：“小伤而已。”
宫远徵颤抖着手放在短箭上，而云为衫则是屏住呼吸。
随着宫远徵的手一用力，短箭便被拔出，云为衫身体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硬是一声未吭。
“这么烫，又是毒。”宫远徵眼泪就像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滴落。
今天本该是他最开心的一天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宫远徵！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宫子羽一脚将门踢开，正看着宫远徵蹲在地上替云为衫拔短箭的一幕。
“我在治病，无关人等出去。”宫远徵眼底一狠。
“来人，宫远徵屡次触犯宫门规定，把他带出去，听候长老发落。”宫子羽怒视着宫远徵。
门外的近卫一冲而上，宫远徵经过一场恶战已经脱力，稍加反抗后，便被近卫架着往门外走去。
“宫子羽，你放开我，你会害死她的。”宫远徵愈发剧烈地挣扎，“哥，快来帮帮我，宫子羽会害死她的。”
宫子羽：“我的新娘，就不用你费心了。”
只一句话，宫远徵便再看不到云为衫。
宫远徵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他满脑子都是云为衫的伤势和体内的毒，宫门这么多人，没人救得了云为衫。
等宫远徵再次见到光亮的时候，已经是在长老们面前，云为衫面色惨白，也出现在了现场。
“宫远徵屡犯家规，私自带人外出，还放走了无锋刺客，数罪并罚。”
长老们威严地声音在宫远徵耳畔响起，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云为衫的身上。
看起来，云为衫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该废除徵宫之主的身份，废除一身武功，赶出宫门，从此再与宫门无关。”
宫尚角面色一变，立刻求情：“远徵他年纪尚小。”
赶出宫门，就意味着，宫远徵会成为江湖中群起而攻之的对象，他会一个人承受这些人对宫门的怒火。
离开宫门，必死无疑。
宫子羽面色铁青，心中一直对昨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说出我的身份。”
宫远徵清楚地看到云为衫的口型。
云为衫对着宫远徵苦涩一笑，反正人之将死，死前能有点用处，也是可以的。
宫远徵闭上眼，就当自己没看到。
“云为衫，是无锋刺客。”
大堂内，宫尚角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有云为衫在暗自庆幸。
“远徵他，早就发现来云为衫的身份，于是特意设了一个局，在这一场局中，我们发现了云为衫所用部分招式与无锋刺客如出一辙。”宫尚角接着说道。
“哥……不是这样的。”宫远徵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宫尚角嘴里说出来的，明明昨天，云为衫还救了他一命，“她不是无锋刺客。”
“宫尚角，你血口喷人。”宫子羽也没想到宫尚角会这么说。
云为衫一提气，直接冲到了宫子羽身边，扼住他的喉。
“还真是让执刃大人失望了。”云为衫嘴里说罢，左肩处的伤口顺势破开，将衣服染红。
“来人，将无锋刺客拿下！”长老见状，立刻示意侍卫们将云为衫捉拿。
云为衫并没打算伤宫子羽，她也没力气伤宫子羽，最后被侍卫押入暗牢之中。
“看在远徵替宫门找出无锋刺客，之前的错，也就一笔勾销了。”
……
徵宫里，宫远徵一个人安静地待在房间里，他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
“你知道那把短箭是什么吗？”宫尚角带着新做好的饭，踏入了徵宫的大门。
宫远徵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他直到听到哥哥的声音，才勉强收回了一些思绪。
“你仔细看看。”宫尚角将前两日从云为衫体内取出的短箭交到了宫远徵的手里。
宫远徵起初只是低头撇了一眼，可是当他看清楚短箭的样式后，嘴唇再一次颤抖起来。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你自制的暗器。”宫尚角替宫远徵说了出来。
“哥，我的暗器，它明明还在。”宫远徵心中如压了重石一般，喘不上气，却又哭不出声。
“所以，只能是有人将你暗器的消息送了出去。”宫尚角猜测道。
“不是她！哥！”宫远徵立刻抓住了宫尚角的小臂，受伤微微用力，一双眼睛因为哭了太久，已经肿了起来。
宫尚角没有说话，只能心疼地看着宫远徵。
“为什么不吃饭。”宫尚角看着桌上的冷饭。
宫远徵撇过脑袋。
“你是在气我，说云为衫是无锋刺客吗？”知宫远徵者，宫尚角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弟弟心中有气。
“因为，她要保你。”宫尚角说。
宫远徵有些不解，看向宫尚角。
“那个时候，她在看我。”宫尚角很清楚地记得，在长老们说要将宫远徵逐出宫门的时候，云为衫给他的眼神。
宫远徵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云为衫一直都在给他想后路。
“你好好吃饭，吃完饭，还要负责去审云为衫。”宫尚角到现在，说话依然是倔强的，但是又看不得弟弟一直这样下去。
见云为衫，是宫远徵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他毫不犹豫拿起一旁的饭菜，一股脑都塞在嘴巴里。
铃声轻响。
云为衫抬起沉重的眼皮，慢慢看向了水牢外，模糊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在做梦吧。
云为衫自嘲地笑笑，可是那抹身影越发明显，铃声也越发清脆，这一切都在告诉她，是他。
“真是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云为衫在看清宫远徵的脸之后，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姐姐，先把它吃下去。”宫远徵毫不犹豫将解药拿给云为衫。
云为衫看着那颗解药，并没有动。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不对。”云为衫看向宫远徵的脸，好像憔悴了一些。
宫远徵想到这里，心不由得一痛：“姐姐这么聪明，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所以，你也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云为衫鼻头一酸，生怕宫远徵发现她的痛处，连忙后撤了一下。
宫远徵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再一次湿润，“姐姐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亲人，我的亲人只有哥哥，和你，亲人之间，哪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我上次的话没说完，我最珍视的人，是哥哥和你。”宫远徵终于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珍视我……
云为衫抱紧自己，听着那好像虚无缥缈的话，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这也是宫远徵第一次见坚强的云为衫落泪。
随着云为衫一声咳嗽，血止不住地从她的嘴角溢出，宫远徵一阵失力，只觉得浑身都掉入冰河之中一般。
“药，姐姐。”宫远徵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求着云为衫吃药。
“百草萃无用，你是知道的，宫远徵，我终究是要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死在你手里。”
同样的话再一次出现。
上一次是云为衫在拿宫远徵的善做赌注，这一次是云为衫最后的选择。
“我答应陪你过完生辰，我做到了。”
云为衫浅浅一笑，嘴上的血仿佛是在她脸上盛开的花，恐怖却又美丽。
她在宫远徵的眼前，重重地倒在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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