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冬去春来，楚尘坐在院子里，不知道等了几个日夜。黎松好像没有收到他任何书信一般，从不回应，没有任何消息。他去了边境整整三年，这三年，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楚尘面对孤单冷漠的北峰，一度有去边境找他的想法。可是论剑大会为期将近，他不好扔下洛辞轩独自离开，只能一等再等。

无数次的期盼，终于等来了他回归的消息，白玲玲也很高兴，收到传讯的时候第一件事是跑来告诉楚尘。楚尘听了，既开心，又落寞。开心的是，他终于回来了，落寞的是，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前一夜，他床上辗转难眠，看着窗外的月色，恨不得直接飞到云端去把月亮摘下来。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匆忙收拾了一下，就去山门口等了。

叶霜云师叔，你的脸色不太好，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楚尘眼睛一直盯着山门前的石阶，不敢移动半分。

楚尘没有，我就是睡的晚……我的样子很难看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可即便如此，他的疲倦，还是显眼不已。

齐行：“这小子，三年了终于舍得回来了，看把我师侄给盼的，昨晚连睡都睡不着吧。”他看着楚尘，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其实也不是昨晚，楚尘失眠的毛病已经好久了，尤其是这两年，越来越没有精气神了。

一群人就这么守在山门前，等了约摸有半个时辰，就见道路边的竹林里，飞出几只惊鸟。鸟飞向上空，有几个人迎着所有人的呼唤，从远处跑来。

白玲玲师尊！！

白玲玲跑过去，从黎松手里接过他的包袱，兴高采烈的望着他。黎松也面露喜色，摸了摸她的头，就看了过来。他转过头来的那一刻，楚尘甚至都不敢和他对视，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衣服，根本不敢动。

黎松一一回应了上前问候的师兄弟，唯有楚尘僵持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他身边的人都散开，注意再次转向自己时，楚尘看着那淡漠的眼神，就觉得，他还是在怪他。

一瞬间，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苦楚，一拥而上。在他胸口炸了开来，那阵疼痛，蚀骨钻心。

黎松见他良久未动，心中也不免紧张，刚想上前打破这僵局，楚尘突然朝他冲了过来。他被这一个飞扑差点撞倒，好不容易稳住，双手按住楚尘的后背，摸到的是他干瘦如柴的身体。

怎么瘦成这样了……

楚尘师哥……我好想你，你怎么才回来啊……

黎松抱着怀里的人，内心五谷杂陈，鼻子一阵酸楚。

黎松……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暗自吸了吸鼻子，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才松开楚尘。看着他泪落脸庞，牵动起嘴角，伸手轻柔的给他擦着眼泪。

黎松怎么还这么爱哭？不哭了啊。

没有想到，他就这么一说，楚尘突然后退一步，动作笨拙又慌乱的擦着脸上的水渍。黎松被他这一举动惊了一下，直到楚尘放下手又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这时齐行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两个，道：“久别重逢的，怎么感觉你们两个这么生硬呢？走走走，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特地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回去吧，都别在这站着了。”

黎松回过神来，就被自己师尊引着往上走，楚尘也跟在了他边上。但是他始终垂着脑袋，两只手放在身前，好像是在琢磨什么，但又好像不是。他就这么拘着，不看他也不说话，好像两人只是陌生人一样。

这顿饭吃的不可谓不紧张，所有的都沉浸在回归的喜悦中，黎松却看着楚尘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他想过楚尘可能会和自己疏远，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他的眼神里绝对不是距离，而是一种谨慎。

一直到吃完饭，散伙的时候，黎松想和楚尘好好聊聊，却被齐行先一步叫了过去。两人离开人群，走到外面，一到人少的地方，齐行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一下。

黎松挨了一巴掌，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齐行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还知道回来？一走就是三年，连封信都没有，我以为你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

黎松师尊，边境有传讯弟子随时传信，用不着我。

齐行：“我说的是战况吗？你在外面待三年，怎么也傻了。”说着，他看了一眼饭堂门口的方向，声音突然低了低：“小师侄天天惦记着你，隔三差五就跑来问我你有没有传信，什么时候回来。眼看这铁树就要开花了，你又是什么情况？”

他真是老父亲操碎了心，城月在的时候，知道这事也只是风轻云淡的几句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他心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是自己最得意的徒弟，一个是自己最喜欢的师侄，哪个出点事于他而言不是灾难？

黎松没有立即回答，他现在倒不是在想楚尘有没有开花，是在想他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正常。

黎松我不在这三年，玄清门没出什么事儿吧？

齐行：“没有啊，你还信不过你师尊的引导力？”

黎松……那倒也不是，算了，我自己问他。

因为他看见，楚尘出来了，正站在门口四下张望呢，好像是在找他。

他和齐行告了别，就走了过去。楚尘看不见他有些着急，正想去找找，就看见他从旁边竹林里走了出来。

黎松在找我吗？

楚尘看见他就有些紧张，看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对他道。

楚尘天色还早，要一起去走走吗？

他看着黎松的表情，发现他表情一怔，正要开口，楚尘突然抢先道。

楚尘不对，你赶了那么久的路一定很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黎松……

他皱起了眉，看着楚尘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一股不安瞬间上涌。他一如过往的拉过楚尘的右手，紧紧拉着，问道。

黎松尘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楚尘摇了摇头。

楚尘不重要，可以以后再说。

说着，楚尘也是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黎松的手，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黎松就知道不对劲。他也不说什么了，拉着楚尘就往南峰去，一路上把他紧紧圈在自己身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小表情。

黎松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楚尘……还好。

黎松没有什么麻烦事吧？

楚尘没有……

虽然有问有答，但是现在的楚尘和以前简直大相庭径。黎松问了几句，终于忍不住了，拉着他停了下来，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耳边清风徐过，楚尘面对着黎松严肃的脸庞，有些不敢直视，眼神缥缈的四处乱看。黎松看他还是不老实，又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大跳。

黎松要是有什么事，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尘儿，你从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

楚尘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疼，他喉咙上下滚了滚，道。

楚尘师哥，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