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难言

很快，祁北笙就跑不动了。他现在浑身就像是被几百根针扎一样疼，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千允默发现他没跟上，也停下回头看他，就见祁北笙咬着下唇，蹲在了原地。

千允默怎么了你？

他跑了过去，把祁北笙拉了起来。

祁北笙好疼……你走，别管我了。

千允默看他抱着胳膊，看样子是真的很难受。

那些东西闻到血腥味就会一直追着，根本不会放过猎物，他们现在停下就是必死无疑。

千允默一手揽过他的肩头，抄起双膝就继续跑。祁北笙蜷缩着身体，睁开眼看他。

祁北笙你不要管我了……

千允默别吵吵！我晚上看的比你清楚，除非你告诉我你真想死在这儿。

没有法力加持，他现在就是个凡人，也会有力竭的那一刻，等那一刻来时，他们两个就都活不了了。祁北笙看着，鼻头一酸，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后来他脑子有些晕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和千允默，都到了一个山洞里。他面前有一个火堆，千允默就坐在火堆边上，裸着上半身，祁北笙就看见了他肩上的伤口，那是被利爪抓出来的伤痕。

祁北笙你怎么样……？

千允默把衣服袖子撕成一条一条的，给自己包扎着伤口。听到祁北笙叫他，就看了他一眼。

千允默醒了？没事，我就挨了一爪子，它们可惨了。

他抱着祁北笙，就快不行的时候，张海川赶到了。她告诉千允默说，赵云南正在破阵，让她来找人。千允默就让她把那些东西解决了，自己带着祁北笙先离开了。

祁北笙手撑起半个身子，刚起来，就感觉浑身一阵说不上来的疼，一下失去了力气摔了回去。他在那里蜷缩成了一团，眉宇成结。

千允默你别乱动，这种毒发就是这样的。

祁北笙大口喘着气，也不能缓解半点疼痛。他紧紧的抱着自己，把脸埋进胳膊里，不让千允默看见他难堪的样子。

千允默此时也包扎好了伤口，穿好上衣就挪到了祁北笙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他拉了一下祁北笙的胳膊，发现拉不动，就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硬是拆开了那层防护。看着祁北笙满眼通红，眼眶里水淋淋的。

他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眼角擦过去。

千允默很疼是不是？

千允默你要记住，每一次我受伤的时候，也是这么疼的。

祁北笙刚抓住他的手，千允默突然贴了上来，下一刻他感觉嘴唇上一片温热。看着近在眼前那丰神俊朗的少年，他脑子瞬间就白了，直到有东西去撬他的牙关。

那一瞬间，祁北笙如同濒死的鱼一样，在案板上剧烈挣扎起来。千允默放下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吻得更深了。

他的嘴唇很软，不想平时谈文吐字时那般刚硬。千允默紧紧的抱着他，感觉着他在自己怀里逐渐失去力气。松嘴的那一刻，祁北笙撇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还没缓过气来，千允默又一口咬在了他颈肩的伤口上。

祁北笙疼的闷哼了一声，紧紧抓住了千允默的后背。他像是个吸血的恶魔，把吸出来的血全部咽进了肚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千允默才放开他。

两人互相看着，祁北笙喉咙上下滚了一圈，嘴里满是血腥味。千允默最先收回目光，放开他，偏头吐出一口血。

千允默你别……怕，我没想把你怎么着……

因为咬了舌头，他现在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祁北笙没有回答，把扯下肩头的衣服整好，惊疑不定的看着千允默。

千允默这个雪……解毒有云……

他努力解释着，为了不让祁北笙误会，还主动起身坐远了一些，和他拉开了距离。

刚才他突然扑上来，确实吓了祁北笙一大跳。此时慢慢冷静下来，他看着千允默，坐在角落里，可能是那一口咬的狠了，疼的龇牙咧嘴的。

祁北笙……谢谢。

难怪他刚才一直磨磨蹭蹭的，也不说什么东西能解毒。

祁北笙摸了摸唇瓣，脸有些烫。从千允默平时的行为谈吐来看，对于自己这样的人，他是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为了解毒，也真是难为他了。

千允默坐了一会，就出去了。祁北笙浑身不得劲，浑浑噩噩的一直在打瞌睡，却又不敢睡过去，坐在篝火前一直像拜佛似的点头，千允默看着就想笑。

千允默哎，醒醒。

千允默把他推醒，祁北笙揉了揉眼睛，就看见他递过来一根棍子，上面插着一只烤熟的兔子。兔肉烤的表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闻着也很香，可祁北笙摇了摇头，推了回去。

祁北笙我不吃肉。

千允默为森么？

祁北笙……以前吃太多了，恶心。

千允默努了努嘴，一边念叨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野果，递给他。

千允默就是惯的。

千允默达官显贵一辈子好鱼好肉，也没哪个说次肉次腻了。

祁北笙垂着头，接过来拿在手里，却没有立即吃。千允默以为他又嫌是野果子，不肯吃，刚要说话，就听他道。

祁北笙不是，是真的恶心。

祁北笙我小时候，在外面流浪没有饭吃，就只能在林子里捕动物。运气好一点，还能吃熟的，大多数时候，只能连毛带血往下咽……

千允默……

祁北笙看着篝火，默默地啃着果子，眼睛有些红了。

千允默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兔子，放到一边，也不吃了。

千允默你从没跟我说过，你家里是怎么回事。

祁北笙你不是神仙吗？不知道？

千允默我上哪儿知道去？

祁北笙转过头，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祁北笙我来玄枵是为了报仇的。

祁北笙灭门之仇。

千允默找谁？

祁北笙玄枵帝。

祁北笙我的家人皆死于他手，我活着唯一的支撑就是仇恨，我要杀了他。

千允默这就是你这么多年甘心待在夙红楼的原因？

千允默你怎么想的？

祁北笙你不懂，有些事情，我只有在那里才能做。没有夙红楼的情报和能力，我什么都做不了。

本来，祁北笙一直在拿玄枵和璃国的战事再做文章，只要时机一到，他就可以直接杀了冯齐。可是事实到底是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事情能变成这样？

作为神官，千允默是不能干涉凡人的事的。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和璃国的和亲，就是他的第一个劫数，他注定要去璃国。无论他在不在，这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千允默顺其自然吧，既然是历劫，肯定不会让你顺顺当当的过完这一生的。

千允默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如果你真想报仇，跟着沐容去璃国，比你待在这里，要更有胜算。

只要璃国愿意，玄枵就是输得那一个。这就要看，祁北笙在沐容心里究竟有多重要了，只要他占的分量足够重，沐容就有可能为他出这个兵。

祁北笙你也想让我跟他走？

千允默这跟我……

祁北笙你说的我会不明白？如果我心里只想着报仇，那无论我喜不喜欢沐容我都会跟他走，因为没什么比我报仇更重要了。

祁北笙可我不想！我想报仇我有其他办法，尽管艰难一点。但我不想因此断送我的一生，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明他可以选择那个更保险的选项，不答应比试，那样他也不会成为筹码，也不用心惊胆战。可他都答应了，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千允默看着他，他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好像是有点生气了。千允默想起朱砂痣的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对啊，人家有自己喜欢的人，他还这么说，不是找骂是干什么。

千允默我错了，不说了。

祁北笙皱了皱眉，失落的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篝火。这捧火是黑夜里唯一的光，就像是希望一样。有些话说不出来心疼，说出来了又怕失望，他是神仙，不管自己到底是什么，现在的自己，也不该觊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