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慢慢地下,他们也慢慢走,就好像两人共白首了。
看着宫尚角,郑南衣鼻头一酸,却还是扯起一抹笑意,“那,你会让我离开吗?”
“只要无锋一灭,”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宫尚角的承诺重如千金,郑南衣知道自己再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叮铃,一阵风闯入怀中。
“谢谢你,尚角。”
听清她的呢喃,宫尚角紧紧拥着郑南衣,“宫门不该是你的归途,但我还是私心希望,”
“无论你走到哪里,你放在心上的人是我。”
郑南衣一贯是吃软不吃硬,更遑论现在向她示弱的人是她魂牵梦萦多时的白月亮。
“宫尚角,你几时这么笨了。”郑南衣埋在他怀中,瓮声瓮气道,“一直都是你啊,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记住你说的话,”
“不要再忘了。”
郑南衣看不清他眼底的痴与执,也不知道他的野心勃勃。只待经年后再回首,才意识到他或许这时就起了掀翻江湖,开疆辟土的心。
仗着走进了徵宫内室,周围再没有长老院的眼线,郑南衣说话也无所顾忌,“有一点我要和你讲明。”
“我和那两个老匹——”怕宫尚角不乐意,郑南衣不情愿地又叫回了长老。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之前为了你和远徵,我愿意和他们维持体面,但如今他们逼我至此,我断然不会再对他们有什么好颜色。”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们敢找我不痛快,除非你直接把我弄没,否则我必然十倍奉还。”
郑南衣说这话时带着狠劲儿,任谁都能看出她没在开玩笑。她以为宫尚角会因此恼怒,又或者会有些芥蒂,但他很是平静,平静得完全不像以往将长老院视若圭臬的那个角公子。
“长老院那边你不必忧心,我保证之前的混账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郑南衣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抉择到底是哪一方,但起码他愿意给她一个态度,是真是假也没那么重要了。
宫尚角今夜的行径极大地抚平郑南衣心中的郁结,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有孕的真相和盘托出。
“你的那个药别吃了。”
郑南衣心中一惊,悄然退后了些,“药?你是说,远徵每日送来的补药不用吃了吗?”
宫尚角没有说话,唯独幽深双眸意有所指。
郑南衣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心中骤然慌乱不已。
见惯了宫尚角两兄弟对她腹中莫须有的孩子的期待宠爱,郑南衣忽而觉得,宫尚角今夜的剖白是不是都看着宫门子嗣的份上?
如果让他知道,她为了自保拿宫门子嗣做筏子的话,会不会勃然大怒呢?
郑南衣不敢赌。
她别过头,接上她上一句话,却是顾右右而言他。
“我问过远徵了,你现在吃的假孕药有损身体,从今起,不要再吃了。”
郑南衣有意遮掩,但没想到宫尚角竟将假孕一事直接摆上了明面。她咬唇不语,似乎只要不承认就能糊弄过去的错觉。
“脉象的事,远徵会帮你,不会让长老院发现端倪。”
“尚角,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
担心有诈,郑南衣避开宫尚角的打量,她轻抚着小腹,不打算主动暴露。
“难道你不相信我怀了你的孩子?”郑南衣暗自酝酿出了点眼泪,直到水濛濛一片,才又转身去寻宫尚角。
没有一点防备,她刚抬头就与宫尚角打了个照面。
烛光暖黄,照亮他噙着笑意的俊俏面庞,郑南衣不合时宜地疯狂心跳起来。
就着此刻的慌张,她将紧张的声线化作委屈的询问,“你是不是,觉得孩子不是你的?”
“所以你才这样说?”
宫尚角的笑声很轻很柔,像芦苇荡里落下的一片鹅羽,郑南衣心神一动,就快憋不住要扑进他怀中。
她以前怎么没意识到宫尚角的诱惑这么大呢?
“在胡说什么呢?”
听他无可奈何的语气,郑南衣下意识就要捂住脑袋,以防他戳脑门。
但宫尚角只是将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摸着,“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
腹上传来的温度远高于郑南衣的体温,她很快便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举动还是他的话。
“我刚才所说皆是真心,并非为了诈你的话。”
“其实,你和两位长老对峙的那天我就猜到了,有孕一事恐怕另有文章。”
郑南衣瞳孔微缩。
竟这么早吗?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镇静,“你那个时候就怀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