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郑南衣136（加更3）

月宫环水而立，处处都可见静影沉璧的风景。除了冷清点，倒不失为个好去处，郑南衣如是想到。

余光掠过，正逢云为衫摩挲着颈间红绳吊坠，神情怅惘。

“是你那个小妹妹送给你的吗？”

云为衫的眼神立时充满警惕，就连搭在膝上的手都攥紧了来，像只弓起身子，朝人哈气的山猫。

“你们那位说她喜欢吃蜜饯，也不知道之前给她的糖渍梅子，合不合她心意？”

郑南衣并不知道那个面庞稚气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也记不清她的面容了。

毕竟郑南衣唯一一次看到她，也不过是偶然间的远远一瞟眼。

郑南衣隐约记得小姑娘的眼睛很大，水汪汪一片，衬得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面颊越发稚气。

云为衫定定地看着郑南衣，想起云雀那张欢欣的面庞，云为衫唇角隐隐牵起一抹弧度，轻声道，“她很喜欢。”

“那下次我再给她做一些，”郑南衣后仰着靠在石壁上，“虽然做不出什么珍馐玉食，但这些乱七八糟的零嘴，我还是做得来的。”

若是云雀还在，她会多开心啊。

云为衫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悲伤，沉吟良久，才缓缓应道，“好。她一定会喜欢的。”

“你有没有想过，”

郑南衣等了许久，也不见她说下一句，便转头看着云为衫。

一室水光月色之中，少女一双黑眸亮的吓人，其中汹涌深意似乎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郑南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更不对劲的还在后面。

被云为衫单手捧着脸颊时，郑南衣就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她意图躲避的举动悉数湮没在少女更为直接的进攻中。

她们之间最近的时候，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血管下的跃动。

“离开这里，离开无锋后，你会去哪里，你想做什么？”

“唔……”郑南衣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推开压在身前的人，哪里还能分神回答问题。

云为衫跟宫子羽呆久了，也被祸害了吗？！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若是郑南衣能狠下心来，倒也能将云为衫推个趔趄。奈何手一伸，便触上一片柔软，吓得郑南衣半晌没敢再动弹。

“以后你要去哪里？”云为衫锲而不舍地追问着，大有不问到手，绝不停歇的意思。

郑南衣不知道云为衫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难道是来试探她的？

“当然是回到他身边啊。”

郑南衣回答的很是坦然，但这不是云为衫想听到的答案，她掌住郑南衣的侧脸，“没有他，你会去哪里？”

云为衫的问题实在古怪，郑南衣笑了笑，很是讶然地反问道，“怎么会没有他？”

“你知道的，我想的一切都有关于他。”郑南衣说得有些作呕，但还是扮做情真意切的样子，“我想和他去蜀中，看看白罴，看看竹海……”

云为衫有一瞬间的怔愣。云雀，她曾经也最想去那里了……

云为衫觉得这或许就是缘分使然。

“那你呢？”郑南衣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带云雀去她最想去的地方定居。”

郑南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被云为直勾勾的眼神衫看得后背发毛。

“他们估计也谈的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及早回去吧。”

郑南衣实在招架不住云为衫怪异的举动，只好借了宫尚角的幌子逼退云为衫。

按照两人此前商量的那样，她们扮演着剑拔弩张的关系，试图打消宫尚角的怀疑。

然而宫子羽的房门依旧紧闭，宫尚角也还没有出来。只有月公子一人站在波光潋滟的水道前。

月公子察觉云为衫两人不和的气氛，眼神在她二人身上扫过一圈，最后停在了他更熟悉的云为衫身上。

虽然月公子和云为衫也并未有什么交谈，看起来平淡疏离多了，但郑南衣就是敏锐地觉得二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一想到宫门的月公子居然会和无锋刺客扯上关系，郑南衣对长老院的看法又恶劣了些。

“郑姑娘不必如此不忿，左右是执刃大人和徵公子之间的问题，你又何须强出头？”云为衫向来在拱火这方面有一手，轻轻松松就能挑起个吵架的由头。

郑南衣接了话茬，同云为衫针尖对麦芒地掐了起来。

月公子注意到云为衫的称呼，他几乎是立刻就注视着这个和云为衫怼地有来有回的少女。

原来，宫子羽就算是被关禁闭也不肯松口，铁了心要求娶的郑南衣竟然是她。

尽管尘埃未定，但月公子已然窥见这事会闹得有些收不了场了。

先不说宫远徵对这女子的情意是否如传言中那么深重，光想想刚才看见宫尚角护着她的模样，月公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宫子羽本就和宫尚角他们不对付，如果宫尚角他们故意拿郑南衣来对付宫子羽，借助美人计将他拉下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姑娘，”月公子拦下气势汹汹的郑南衣。心中对花雪两位长老此前有关红颜祸水的言论隐隐有些赞同。

决计不能让她一个人挑起整个宫门的争端。

一个人的态度即使掩盖得再好也总会从眼神语气中透露一二。郑南衣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位月长老好像对她有些成见。

“月宫不喜吵闹，郑姑娘还是把这一套收回徵宫去用。”

不用感觉了，明晃晃的恶意都已经贴脸了，郑南衣要是再不明白，就真是个傻子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郑南衣心中再反感这些所谓的长老的做派，也得向他们俯首认错。她最后极恭敬地拜了一拜，自己走到极其偏远的角落里待着。

如宫尚角所言，口舌之争，最是无用。她要是和月长老呛起来，除了丢了徵宫的面子外，什么也讨不着好。

更何况，郑南衣心中看得明白。尽管她现在和远徵也算是两心相印，但说到底，她于宫门而言，始终都是个外人。

宫尚角敬重长老院，而宫远徵又对宫尚角唯命是从。

若是她和长老们起了冲突，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或许是想的太明白了点，郑南衣突然觉得这地方了然无趣。一想到会被一群偏心眼的人管着，她觉得做什么都不得劲。

宫子羽的房门终于被推开。并肩而立的两人，气势摄人，神情肃然。

“月长老，云姑娘，借一步说话。”

宫尚角比了个手势，动作不大，其中威压却不容小觑。饶是新晋为长老的月公子都有些心惊肉跳。

隐在角落里的郑南衣还来不及跳出来，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人走远了，没影了。

孤身而立的宫子羽自始至终都没动过。郑南衣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猛地想起云为衫一路上不厌其烦的嘱咐——小心宫子羽！

宫子羽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

上首的人突然动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下接一下，像是踩在郑南衣的心坎上，吓得她浑身汗毛倒竖。

无论是有如擂鼓的心跳声还是急促的呼吸，都昭示着她的慌张。

人在面临危险之前，都会有精准的预感。郑南衣也不例外。她收回迈出的脚，打算暂时不现身。

“抓住你了！”

低沉嘶哑的笑声在郑南衣头顶响起，如湿滑黏腻的青蛇缠绕而上，一瞬间，郑南衣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被一把掼到墙壁上的郑南衣瞪大了眼。

云为衫诚不欺她！

宫子羽岂止是有些不对劲，简直是癫生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