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个顶级乌龙后,郑南衣完全没脸在宫远徵面前晃悠了。但凡嗅见宫远徵出现在几丈以内,立马作势开溜。
贴身的几位女侍面面相觑,暗自腹诽徵公子确实霸道生猛,郑姑娘这身子怕是吃不消啊。
打算溜到医馆去修身养性时,郑南衣正正好被宫门上下最怕的狠角色——宫尚角给逮住了。
“不在徵宫待着,想去哪里?”
宫尚角的声音很是低沉,夹杂着一两分疲惫。
郑南衣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眼下还有些乌青,像是很久没有休息了一样。
她真担心他倒在徵宫。
“角公子用膳了吗?”
宫尚角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郑南衣绷着脸,就知道这位爷为了宫门,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
“角公子昨晚休息了多久?”
“有两个时辰吗?”
宫尚角的眼神很是幽深,但郑南衣并没感受到什么具有威胁意味的戾气。
所以她还是壮着胆说了,“角公子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最近正值多事之秋,角公子非常担心宫门。”
“但是,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值得你去爱!”
郑南衣知道这话有多出格,但或许是身中不治之毒的事让她已经无所畏惧,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把六年前就想告诉他的话彻底说出来。
她见识过少年宫尚角是如何苛待自己,催促自己成长为挡在宫门前最坚实的一道门,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也见证了一宫之主的宫尚角是如何被护在他身后的人算计,把从他本应该的位置上给拽了下来。
“除了保护宫门,”
“你更需要休息,需要保护好自己。”
宫尚角不过刚朝前伸了下手,郑南衣迅速挡住自己的脸,“打人不打脸!”
这可是她的本钱啊,可不兴毁人吃饭的家伙事。
听得头顶上方哼笑一声,郑南衣露出一双眼睛去瞅他,发现宫尚角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怕成这样,还敢胡说八道?”
“怕是怕,但我没胡说八道,那也不是我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郑南衣很是认真地纠正道,“角公子要是觉得我的话大逆不道,想罚我,我认!”
“但我绝不收回我的话。”
“角公子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就是在让爱你的人伤心,让泠姨——夫人伤心,让远徵伤心。”
旁边的金复急得想要上天遁地,借此来逃脱当下骇人的气氛。他觉得自己一脚已经踩进阎罗殿了。
“你永远都只想着保护宫门,可是你回头看看,那些人在乎你的保护吗?”
每当金复以为郑姑娘已经使谈话的气氛到达一个极其离谱的高度后,郑姑娘接下来的话总能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角公子,你能不能先保护保护你自己?”
金复已经能十分坦然地面对角公子可能的怒火,他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朝郑姑娘默许地点点头。
以前徵公子对那些事再怎么不满,但顾及着角公子的心情,都不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到底还是郑姑娘艺高人胆大,谁都敢怼,还是专往人心上扎刀子的那种。
宫尚角负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不断攥紧又放开,似是隐忍极了。
少女透亮的眸子很是多情,被它映入其中时,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她妥帖放在心尖的错觉。
郑南衣心疼他。
宫尚角一直都是知道的。
即使他是那个掌握生杀予夺的煞神,是让江湖尊敬,无锋畏惧的一宫之主。但郑南衣总是将他当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心疼。
在郑家如此,在宫门也如此。
六年前,少女会挡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
六年后,她再也不说这话了。
她只是在每一个她认为他受到不公待遇的时候去和人理论。
宫尚角知道她曾经因为他把宫子羽气的够呛,也知道她暗戳戳地把雾姬夫人和几位长老给嘲讽了一顿……
但是,她绝口不提,要保护他这件事。
宫尚角不是个认死理的人,但唯独她,他不想要有任何变数。
哪怕是最亲爱的弟弟,都不能让。
“你以前不是说要保护我吗?”宫尚角拂去她衣襟上的落雪,语气神态都熟稔无比。
“你说的,我保护宫门,你保护我。”
“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郑南衣记得是记得,但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啊,怎么还被拿出来说事!
回忆起当时极其幼稚的举动,郑南衣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不懂事才瞎说一通,角公子别放在心上。”
“而且我这三脚猫功夫哪能帮得了角公子什么。”
郑南衣别开了脸,没留意到宫尚角骤然阴翳的双眸,本就锋锐的面部线条也变得愈发紧绷。
“但是呢,督促角公子用膳休息这种事儿,我还是能做的。”
郑南衣风风火火的,说要督促就是真的督促,双手一叉腰,昂着头迫使宫尚角向徵宫用膳的内殿那边走。
金复一头雾水地跟在角公子身后。
今日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实在要吃不消了。
如果他耳朵没聋,猜的也没错的话,郑姑娘和角公子之前岂不是……
趁着郑姑娘走在后面的时候,金复极小声地朝郑姑娘拱了拱手,“郑姑娘,真没想到你和角公子居然是拜把子的交情!”
“难怪你和角公子这么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