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被叩响,传来紫衣轻柔的问话声。毕竟是宫子羽他们占了紫衣的房间,虽然舍不得和郑南衣的独处时间,但他也不得不让紫衣进来。
随之一同的还有此前被他一并拦在门外的云为衫。
等了许久的云为衫朝宫子羽浅浅点了个头,面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夫君和旁的姑娘共处一室。相反,她凑近郑南衣,直接抚上对方的胸口,“还痛吗?”
郑南衣摇了摇头,看清云为衫的眼神示意,她不由嘴角一撇。
事都交接得差不多了,还要把她拉过来再单独洗脑一次,真是没事儿做了。
她虽然实在不乐意,但是梁上两个乌鸦,梁下两位美人蛇都齐刷刷地看着她,由不得她不干。
破无锋,一天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事儿,活该被群起而攻之。
怨归怨,郑南衣还是只能想法支宫子羽出去。
“南衣姑娘在找什么?”云为衫见她开始翻找,便配合地问起话来。
这一句果然引起了宫子羽的注意。
只见郑南衣兀自喃喃着“不见了”,眉梢带着几分焦急。
“南衣,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宫子羽往郑南衣面前一站,就把云为衫又挤了出去,徒留少女在后方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是我刚刚买的要带回宫门的东西。”
“今日实在热闹,想来东西是落在姑娘来时的路上了。”紫衣挑起一柱线香,将屋里空气又添了些朦胧。
“这样啊,”宫子羽脑子不傻,郑南衣要带回宫门的东西必然是带给徵宫的。
他捏了捏郑南衣的手,看起来十分稳重的样子,“我让侍卫们去刚才的摊贩那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当然,丢了最好。
宫子羽不接招,甚至还想拉着郑南衣直接返回宫门。
郑南衣感觉得到梁上两道视线越发虎视眈眈起来,似乎在催促她快想法子。
“子羽!”
她的声不大,在场的人却听得分明。
更何况宫子羽一直紧挨着她,他立马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郑南衣,“你,你叫我什么?”
宫子羽见她眼神躲闪,好不羞怯,便耐心哄道,“你刚是叫我子羽吗?”
郑南衣嗯了一声,“子羽,我买了一对玉珏,想的是自己留一个,另外一个便……”
她的话并未说透,多情双眸一挑,便在宫子羽心头掀起一番浪潮。
“子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南衣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就像和他说悄悄话一样,跟只小猫样紧紧贴在他胸前轻言细语。
宫子羽心中那根弦一下就断了,他兴奋得不断眨着眼,喉结几度滚动,艰难地从唇间吐出几字,“明白了。”
“子羽,我想去找找。”
郑南衣左一声子羽,右一声子羽,直把宫子羽给听迷瞪了。
他按住想要迈出门的郑南衣,从她那里问到了礼盒样式,安慰道“你放心,我去帮你找,一定会找到的。”
似乎怕郑南衣变卦,不等她回答,宫子羽便转头朝云为衫叮嘱了两句,就风风火火出门了。
宫子羽一走,这里马上就成了无锋内部会面。
紫衣一人独坐在茶案主位,郑南衣和云为衫则各自站在自己的寒鸦身后。
“以前还没发现,无锋如今这一辈的刺客倒是越来越像良家小姐了,不像我们之前,总是打打杀杀的。”
袅袅茶雾将紫衣锋利的眉眼温润了些,显得十分和善,她的语气似乎很是惋惜,“如果你当初也跟着她们一同参加新娘大选。以你的容貌和宫子羽对你的在乎程度,只怕现在的执刃夫人就要变了人选。”
“那时,被宫门抓住的刺客就不是你了。”
“你说是吗?”
紫衣问的是郑南衣,饱含深意的眼神却落在一旁垂首无言的云为衫身上。
即使只是短短几句,就能让寒鸦肆变了神色。
注意到寒鸦肆和云为衫敛神警觉的模样,郑南衣心中啐了一口。
她并不觉得紫衣的夸奖能有几分真情实意,说到底,无非就是想借机敲打她和云为衫,在她二人间形成竞争的关系。
无锋还真是老样子,就喜欢看人互相攀咬厮杀。
这么喜欢看人斗来斗去,不如去街上开个斗蛐蛐的地儿,慢慢看个够。
“您说笑了。无锋当初的安排自然是有深意的,”郑南衣说话时,也不忘瞧着寒鸦柒冷峻侧脸,杏腮玉面是一派痴情,“我只需要遵从他就好了。”
少女芳心暗许的样子,看在紫衣眼中引得人哼笑一声。
只有这种傻妞还会相信男人,尤其是这么一个心有所属的狠心浪荡子。
“寒鸦柒,你倒是教出几个好苗子。”紫衣秀眉一挑,眼波流转,看向寒鸦柒时端的是看戏的姿态。
“不仅有个能勾住宫尚角的魅,还有个能力不小的魑。”
紫衣款款而来时,见郑南衣朝寒鸦柒身后躲,把人又给拎了出来仔细瞧了瞧。
“短短时间就能把宫门两位公子迷的神魂颠倒,”
被攫住下巴尖的少女不太安分,似乎并不喜欢她的触碰。
紫衣转头看着寒鸦柒轻笑,“手段不弱啊?”
寒鸦柒的身影拦住了紫衣打量的视线,眉梢眼角仍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笑意,“她不过是运气罢了。”
他说的很是随意,似乎毫不在意这个魑。
但紫衣不是一般女子,她从小混迹风月场所,见过太多男人——口蜜腹剑的,浪荡不羁的,还有这样口是心非的。
她喜欢这样互相有牵绊,有软肋的寒鸦,最好掌控了。
“你还没告诉她那件事吗?”
郑南衣被紫衣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而周围几人皆是隐而不发。
她只能求助于寒鸦柒。
那双暗沉沉的黑眸看得她心慌。
最后,她终于看清寒鸦柒指间垂落的东西——一枚宫门样式的玉珏。
“你可知我在哪里发现的?”
月色将郑南衣的脸照得惨白一片,她颤着声问道,“哪里?”
“郑家遗址。”
寒鸦柒将几乎瘫软在地的人扶了起来,“南衣!郑南衣!”
郑南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唇瓣颤抖个不停,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眼神太复杂,唯独那彻骨的恨意要将他淹没。
寒鸦柒将人拥进怀里,“别怕,我会帮你的。”
恨吧,就是要这样的恨意才让他痛快。
郑南衣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她的功夫、心计包括刚才她向宫子羽使的魅惑之术。
寒鸦柒曾一步步教导郑南衣如何用上自己的脸蛋和身子去勾人,但她总学不会,也不乐意使。
直到今天,郑南衣按着他教的姿态语气,去诱哄宫子羽时,寒鸦柒才发现原来这门功课,她学的这样好。
有那么一瞬间,寒鸦柒也觉得她对宫子羽是真留了几分心意。这样的认知令他眼眶发胀,杀意暴涨。
念及此,寒鸦柒将人彻底拢在自己怀中,隔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别怕,别怕。”
“还有我。”
郑南衣,这世上你的身边只剩下我了。
“我要杀了他们!”
小兽般的嘶吼哭嚎最后都只化作无声的呜咽,和初见时那样紧紧抓着他。
寒鸦柒掩下唇角笑意,“你且忍耐一段时间,只要按时把宫远徵他们的消息传出来,我们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