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郑南衣31

山风凛冽，夹杂着纷扬的细雪，刺得人脸上发疼。

“执刃大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终究还是郑南衣先忍不住开口了，她可比不得宫子羽，有上好的雀金裘护体，要是被冻伤了，吃亏受罪的还是自己。

“这么冷的天，他还派你去采药？”

郑南衣被宫子羽近乎愚蠢的问题逗得有些想笑，但对上他那双异常澄澈的眼睛，毫不作伪的担忧和关切又让郑南衣无法说出什么诛心之语。

“身为徵宫的药人，采药就是我的职责。酷暑寒冬也好，刮风下雨也罢，我都得做好我该做的事。”

宫子羽似乎想说什么，但嗫嚅了几次，最终还是不发一言。他微微侧着身子，让出身后的小路。

擦肩而过时，郑南衣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垂头轻叹的宫子羽。

他是郑南衣甚少见到的那种人，温良和煦，天性纯真，一看就知道他被整个宫门保护得很好。

但正所谓慈不掌兵，善不为官。

宫门执刃，需要的绝非他这份仁善。

宫子羽迷茫失意的模样一看就是心中有事，郑南衣自诩不是那个让他打开心扉的人，只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郑南衣隐约猜到是谁，她心中莫名，不自觉停了下来。

一转身正撞进还未来得及止步的宫子羽的怀里。

郑南衣仓促退了几步，但被宫子羽握着手臂，两人也只隔了不及半丈的距离。

“你没事吧？”

宫子羽时不时观察着她，脸上有被抓包的羞窘，还有些无措的慌乱，但始终将郑南衣握得紧紧的。

郑南衣悄然拂手，将自己从宫子羽的桎梏中解救出来，“没事，不过执刃大人，你不忙吗？怎么总往石林跑啊？”

她退到宫子羽斜后方，一个令她安心的位置。

“过两日就不轻松了，你就当我暂且躲个清闲。”

郑南衣无意与宫子羽为敌，只是他这话却让她想起日以继夜守卫宫门的角徵两宫，以及那两道守护在宫门前的沉默身影。

即使被猜疑，被针对，他们也还是一如既往。

平生第一次，郑南衣为自己以外的人感到不值得。

“执刃注定不会清闲，羽公子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的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宫子羽理应是生气的，但他竟被她直愣愣的眼神瞧得心里发慌。

郑南衣无声诘问的样子令他想起角宫那位,他永远也追不上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连日来的压力在这一刻找到了倾泻的缺口，宫子羽负气道，“我自然是远不如你们徵宫效忠的那一位，他大概是一直准备好要当……”

闷沉沉的一声。

被推了个趔趄的宫子羽抵着身后的巨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冷面冷眼的少女。

他气恼她以下犯上的莽撞，但仍下意识地斥退挥剑向前的金繁。

“羽公子，说这话你不亏心吗？”

郑南衣的声音很大，气势汹汹的像是要给谁讨个说法，宫子羽当然明白她是为了谁，难得冷了脸。

她也这么无趣啊，短短几日就看清形势，迫切地想要向角宫那边投诚以示衷心了吗？

“你如果想要表忠心，我想你找错机会了，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宫尚角他们可看不到。”

“羽公子与其关心我这一个小小药人的忠心，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三域试炼吧。”郑南衣也学着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回嘴。

她顿了顿，拍着自己的脑袋装作惊讶的样子，笑道，“哎呀，我怎么忘了以羽公子现在的身份，谁又敢为难你呢？难怪羽公子这么清闲呢。”

“郑南衣！”

宫子羽怒喝一声，大约是被气急了，他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拽她的衣领，就像他每次和宫远徵对峙时那样。

刚伸出手，宫子羽就意识到现在这个怒气冲冲、毫无理智的人有多可笑。

明明已经是执刃，却还试图用武力去堵一个姑娘的嘴，去掩盖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宫子羽徒然般垂下手，“对不起，是我不清醒了。”

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令郑南衣想起两人初见的场景，她觉得宫子羽或许也是有棱角的，但不知为何，这棱角却对准了宫二宫三。

“你们总觉得是我抢了他的位置，可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没有人在乎我失去了父兄是什么感受。大家关注的永远是执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