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漳河水清 六

薰得一个个丫环宁愿被吴颠儿处以家法，也不愿意伺候瘫子。吴颠儿也被弄得整天心烦意乱，心灰意冷，连上吊的心都有啦。

一个月明星稀的深夜，趁吴府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吴颠儿谁也没叫，自顾自的帮病妻洗了脸，揩了身子，穿戴一新，将她抱到骡车上。

得儿！悄悄一挥鞭子，骡车便轻轻地朝一里外的漳河奔去。

到了漳河边，吴颠儿勒住了骡子，独自跪下，朝东南方向拜拜，然后站起来抱瘫妻。

一俯身，颠儿冷丁的吃了一惊，瘫妻泪流满面却镇定异常，定定的看着他哩。仿佛瘫妻已知道自已大限已至，那泪花汹涌澎湃，冲洗着因多年生病而形容枯槁的皱脸……

吴颠儿突然猛醒过来，啪啪啪啪啪啪！给了自已一顿耳光。然后，拉起骡车就往回走。

回到吴府大门，颠儿又是一惊：四个孩子由高到低地站在寒风瑟瑟的秋夜里，个个也是泪流满面……

吴颠儿结识“神仙手”郎中后，吃了郎中精心开理的十几副中药。瘫妻虽然没有站起来，可吃啥拉啥的顽疾，居然奇迹般给治好了……

“看见老二没？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

吴颠儿瞅瞅瘫妻：“别的没啥，你安心休息哩。”，“回吧，你俩回吧。”瘫妻吁吁气，抬头看看二人：“每天来看我一次，我就心满意足哩。现在，回吧。”

二姨太就站起趋身上前，替大太太拉拉盖盖被子。

再退后二步，微微一鞠躬，扶着吴颠儿慢慢出了门。

进了自已屋子，二姨太替吴颠儿洗漱完毕，又扶他上床躺下盖上被子，自已才慢慢洗漱整理。

她让厨房热了洗澡水，拎进洗澡间。然后关上门，将油灯挑暗，开始了每天例常的冲洗。

温热的清水缓缓从她雪白的胴体淋下，冲去了一天的繁劳与疲乏，让二姨太感到了透心的惬意。

高窗外的风吹来，烛火摇摇晃晃，时明时暗，将她的身影印在粉墙上，宛若一尊玉石雕像。冲了头遍，二姨太抓起墙坑中粉红色的一小片香皂，细细地贴在自已光滑的身上。

然后，她轻轻的上下抹腻着。

不一会儿，那粉色的香皂泡一串串的鼓了起来，发出了奇异的淡香。二姨太舍不得将它冲掉，就这样静静的让它裹着自已，端端的坐在木凳上。

忽然她鼻子一酸，想哭。

想想自已日夜伴着已无房事功能的吴颠儿，心慌意乱，难受异常，比守寡还艰辛。

香皂，是老大上次回家，偷偷塞给她的。不多，也就五块，比庄嫁人吃的玉米窝窝头还小。粉红色的香皂外面，包裹着淡绿色薄片纸片。

纸片上。印着一个鲜艳美丽又妖冶的东洋靡登女郎，还有一串她不认识的外国文。

整块香皂拿在手心里滑腻腻，轻飘飘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