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温夫晏裴殷番外篇

″长兄!——”一声娇糯的女童音响起,好似响彻了整条元宵节长街。

温暖的灯照亮漫漫长夜,给寒冷的冬夜平添几分柔和。

“哎,囡囡仔细着,莫磕着了。”

裴雁泽惊呼，急忙轻拉住她,裴殷抬头，绽开笑颜,紧紧回握,裴雁泽轻笑,抬手摸她发顶,“仔细着,别乱走。”

裴殷乖巧点头,这事大龙朝88年,裴殷年方八岁稚龄,她的长兄未逝，她仍是女儿身,可先皇却向天下人宣告,他膝下有三子,无女。

先皇早已做好准备，长兄年近及冠却被诊出有伤寒病,二兄风流荒唐不理政事,先皇以防万一,防什么万一？

他早已做好防范,长兄病况近日愈发严重,二兄又是个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金玉其表败坏其中。

她一生下来就被剥夺命运，她并不知。

“啊,”裴殷惊呼,她被个匆忙跑过的乞儿撞倒在地,裴雁泽眼疾手快拽住乞儿。

力气大的一时候瘦弱的乞儿挣脱不开。

“抓贼——！”后面有人大喊,乞儿呼吸急促,肉眼可见的焦急与不安。

“你撞到我小妹,不道歉?"裴雁泽温和的模样褪去,言疾厉色。

乞儿疯狂挣扎,那些人赶到裴殷跟前，不知何时,裴殷自己站起,递给商贩一锭银子,二十银两。

“热闹街市跑跑窜窜,无非拿了你们几个包子。”

裴殷向后瞥,见乞儿的手紧攥着一个馒头和包子,包子破了馅,流出油,弄得满手,让人心生恶寒。

似是怜悯，“何至于此,”

商贩见状笑咧咧走了,毫不介意。

裴雁泽仍拽着他,这才发觉他一身单薄,上面补丁重重,根本无法御寒。他脚踩着一双破了口子的布鞋，狼狈至极。

“快同我小妹言谢和道歉!”

乞儿挣脱,裴殷冲过来拽开他的手，将乞儿护在身后,“兄长何至于此?”

裴雁泽挠腮,裴殷转身,双眼亮晶晶。

拿下腰间锦囊，那锦囊沉甸甸的,递给乞儿,乞儿一怔,抬起头,裴殷这才注意到乞儿脸虽脏,可面貌轮廓不差。

裴殷解下外裘,披到他身上,乞儿不敢抬头，也不敢直视那双眸里的灿烂。“兄长走吧。”

乞儿收紧锦囊,“谢谢,”他细若蚊声。

裴雁泽没听见,裴殷回头,弯了眉眼，轻抬手挥了挥。

眼中绽开烟花,眼中清灵萦绕他,他慌忙低下头,又急匆匆抬起眼，似是欲盖弥彰。

“小妹,你冷不冷？”

“不冷,”裴殷笑的如银铃一般。

裴雁泽将她抱举在手臂上,“走啦,摆驾回宫——”

只闻娇笑传长街。

乞儿抬头偷偷看那宽大背影上的小团身影一眼,又低垂下头,唇畔扬起,手伏上外裘,抿唇笑,大龙朝88年,范婴为前朝余孽，流落街头,务国已灭国百年有余,范婴九岁,他心中野心勃勃。

在谋划复国大路上他记住了,他九岁给他一袋银子和外裘的女童,她脖上有道疤,她眼中有烟花。

这般娇贵的可人儿，怎么会有一道脖颈处的伤疤。

他一生也没得到答案。

至范婴十七岁有幸结识沈栖，沈栖待他赤胆真心,但范婴从一早就知晓他是裴殷封的异姓王,他费尽心思进了宫,顶替那人的身份，成了当今圣上太傅,范婴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摇身一变成了贫寒书生,温夫晏。

他一见到裴殷,他没意识到这事幼时赠他银两狐裘的女童,可一次意外,他见到了,裴殷掩藏在脖上的疤痕。

他宛若新生，可又开始隅隅独行，钻起了牛角尖。

他不断说服自己，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和灭国仇人没关系。

他好像被劈成两半，他神思混沌很久。

只是纠缠自己许久，终于想开。

他心知,这便是他心念至极的女童,只是他究竟是男是女?

范婴无数次摸寻旁敲侧击，才真正验证,当今圣上的确是男子,幼时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才男扮女装。

这让他惊然,但他也认了,管他是男是女他只认定那个一眼灿烂的人,是裴殷,只是他。

他并非断袖,只因他爱的是慷慨赠他银两狐裘的裴殷,是回眸笑得双眸绽烟花的裴殷,是温柔如水好似佳人的裴殷。

他要担起重振务室的职责,他爱他，但他既有重振务室的壮志雄心,又有拥美人入怀的决心。

江山霸业和美人佳丽,真能两者兼得?

别人或许能,但他不能,他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裴殷是女儿身,可是他成了男儿郎。

其中变故和逼迫掺杂太多。

天下人也知崇德帝膝下三子无女,裴殷生下来便是男儿郎,范婴要担起复兴重任，可裴殷也要。

范婴是前朝余孽,裴殷是大龙朝圣上。

他们本就是对立面,没有开始,亦没有结尾。

兜兜转转,还是错认,还是分开,终是有缘无分。